和情敵奉子成婚了後續完整版

2024-12-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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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雲廷的臉色並不好看,畢竟夏明軒正處於孕期,就算是一個小感冒都不能忽視。

  「怎麼突然就感冒了?不是說越笨的人越不會感冒嗎?」夏明宇憂心忡忡地問。

  「是我沒有看好二少,如果我昨天晚上衝進來給二少蓋好被子他就不會感冒了。」傭人開始自責。

  「要用酒精擦身嗎?還是只用退熱貼?」另一個傭人問。

  ……

  夏明軒靠在床頭坐著聽他們吵嚷,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身上有些黏膩又更加不舒服,於是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想洗澡。」

  淋浴被否了,泡澡更不行,只能用溫水擦身。

  於是夏明軒被傭人幫忙用溫水擦完身體,又被幫著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才感覺身體稍微舒爽了那麼一點點,但這點舒爽立即又磨滅了。

  身體發燙,腦袋也有點混混沌沌的,坐在床上也搖搖晃晃,於是就倒了下去。

  剛躺下去,夏明軒忽然想起今天還有會議,又掙扎著要起來:「我今天要開會……」

  「你看你這臉色,路都走不穩了,還能去開會嗎?」夏明宇說著把他按下去了。

  「我只是有點小感冒,沒什麼關係的……」夏明軒的聲音沙啞,但還在掙扎。

  夏雲廷直接就給杜景源撥了個電話,交代了一下情況安排了一下工作,掛了電話就對夏明軒說:「你在家裡休息,事情先由你的助理處理,你直到徹底痊癒之前都不用去公司。」

  那嚴肅的表情帶著不容違抗的意思。

  夏明軒只好乖乖地躺好,任家庭醫生將退熱貼貼到額頭上,身體想要休息,於是自然而然地闔上了眼睛。

  房間裡的人一個個地出去了,恢復安靜的房間裡,夏明軒又慢慢地睡了過去。

  夏明軒這麼一休息,就休息了整整一周。

  其實沒兩天他就已經精神了起來,覺得自己可以去上班了,但因為感冒還有一點點沒有完全好清,所以夏雲廷依然不准他去上班。

  於是在他感冒期間,連邀請他出席的青年企業家研討會也錯過了。

  這一天早上九點,遲弈坐車從公司出發到了青年企業家的研討會現場,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現場席座還沒坐滿,周圍可以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但並沒有見到夏明軒。

  一直到會議結束,夏明軒也依然沒有來。

  直至會議結束,遲弈快步從現場離開,他打聽到夏明軒是因為身體不適所以沒有出席研討會,所以遲弈並沒有回公司,而是讓司機直接驅車到夏家。

  遲弈坐在車裡,手裡捏著手機,他迫切地想要了解夏明軒的情況。

  車終於開到了夏家的門前,遲弈上前說明了一下情況,大門就開了。

  於是車開了進去,最後停在了一座別墅前,管家早就在門口等著,見遲弈下車就為他帶路領著他進去。

  「老爺,遲先生來了。」管家停下了腳步對樓梯的方向說。

  夏雲廷剛從書房出來,正沿著樓梯往下走,一直走到了遲弈的面前,說:「他在房間裡休息,去看看吧。」

  「打擾了。」遲弈應道,就跟著管家走向夏明軒的房間。

  房間的門開了,遲弈走了進去,而管家在身後輕輕關上了門。

  遲弈走到床前坐下,看見夏明軒已經睡著了,遲弈用手背碰了碰夏明軒的臉頰和額頭,感覺沒什麼異樣,才安心下來。

  於是遲弈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看著夏明軒安睡的臉,看著夏明軒微微凸起的肚子,遲弈伸過手去,摸了摸夏明軒的肚子,知道裡面是他和夏明軒的結晶,這是他們的孩子。

  夏明軒的肚子忽然動了動,他在睡夢裡皺了皺眉,輕聲地嚷著:「水……我想喝水……」

  遲弈一聽,立即起身走到外面,找傭人給他拿來了一杯水,然後又匆匆回來將杯子放到床頭柜上,將夏明軒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又拿過那杯水湊到夏明軒的嘴邊,說:「水拿來了,張開嘴。」

  那聲音輕而緩,很溫柔。

  夏明軒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時沒有察覺到是誰在他身邊,只是感到貼在嘴邊的水滴的涼意,於是聽話地張開了嘴,任水從杯子裡緩緩地滑入喉嚨。

  很快半杯水沒了,夏明軒喃喃地不再喝了,遲弈就把杯子放到了一旁,正想將夏明軒扶著躺回去,卻見夏明軒的嘴邊沾了一些水跡,遲弈就用手指擦掉了那點水跡,在指尖的摩挲下,那張唇越發的紅潤綿軟……

  有一點鬼迷心竅,遲弈低下頭去,想要吻上那張唇。

  這時,遲弈的身後卻忽然傳來了陰惻惻的一道聲音——

  「遲先生,你要對我弟幹什麼?」

第十二章

  遲弈身形一頓,將夏明軒放下躺好,他回頭看去,看到一個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進房間來到了他的身後。

  男人的臉和夏明軒有些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而且聽男人剛才把夏明軒稱為弟弟,遲弈想起夏明軒確實是有個哥哥,但那個哥哥不但不願意繼承家業,而且和家裡的關係也鬧得很僵,這幾年更是連消息都沒有了,遲弈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是明軒的哥哥夏明宇?」遲弈問。

  「你認識我嗎?」夏明宇走到了床的另一邊,「其實我以前也總是聽明軒提起你。」

  「提起我?」遲弈問。

  「是啊,他以前總是說,這個世界上他最討厭的人就是遲弈了,」夏明宇頓了一下,「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麼?」

  「……想借著他滲透進夏氏?」夏明宇猜測。

  「不是。」遲弈否認。

  「我開玩笑的,」夏明宇露出了笑容,「他一直都這麼討厭你,你們要在一起的話會有不少問題,而且,如果不是因為我太過任性自如,他也不會變得那麼順從聽爸的話和你在一起。」

  以前夏明宇問過夏明軒為什麼事事順從夏雲廷,甚至有時有些明顯不合理的地方也不會反對,夏明軒這樣回答:「你已經一直惹爸生氣了,我不能像你這樣。」

  所以因為夏明宇的自由,夏明軒犧牲了自己的自由。

  對此,夏明宇一直懷有一點點歉意。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對他是認真的嗎?」夏明宇問。

  「我是認真的。」遲弈回答。

  這樣簡短的一句話,聽起來似乎分外有力量,而且也不像撒謊。

  所以夏明宇決定暫時不再為難他了。

  「我會在一邊看著,發現不對頭的話,我會把他從你的手裡搶回來。」夏明宇擅自結束了談話,一邊往外走一邊說。

  話音落下,門被關上了。

  遲弈低頭看著夏明軒,他還在睡著,喃喃嘴想要說些什麼,似乎覺得姿勢不太舒服,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遲弈只摸了摸他的臉,注視著他入睡後毫無防備的模樣。

  夏明軒這一覺睡了很久,從白天一直睡到了晚上。

  期間他做了一個夢。

  夢境的最初是一片雪白,在教堂的鐘聲里,他帶著幸福的笑容,親近地挽著身旁的手一起走進了教堂。

  像這樣和最愛的人一起走進婚姻殿堂,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當兩人停了下來,夏明軒羞紅著臉慢慢地轉過身去,說:「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

  「我也是。」遲弈在他面前露出陰險的笑容說。

  夏明軒就這樣被驚醒了。

  腦袋一片空白。

  夏明軒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整個人都是懵的,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

  過了好久,夏明軒的腦袋才清晰了起來,於是望向窗外,外面很暗,已經是夜晚了。

  「怎麼會做這種噩夢?」夏明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難道感冒還沒好?」

  體溫確實是降下來了,但身上有些黏膩,他就想要下床去。

  這時,夏明軒忽然發現了床頭柜上的杯子,想起今天有人喂他喝水,昏昏沉沉里雖然沒有看清是誰,聲音也聽不太清。

  是傭人?

  還是夏明宇?——不,絕對不可能是這個傢伙。

  敲門聲響了兩下,夏明宇進來了。

  「醒了?感覺怎樣?」夏明宇問。

  「好多了,」夏明軒說著又看向那個杯子,「今天是不是有人來過?」

  「是,」夏明宇將體溫計遞過去說,「先量一量體溫。」

  「是誰?」夏明軒乖乖地將體溫計夾在腋下了。

  「你未婚夫遲弈。」夏明宇說。

  夏明軒差點掉了體溫計。

  「你們怎麼把他放進來了?」夏明軒驚詫地問。

  「他是你未婚夫,怎麼就不能進來了?」夏明宇反問。

  「我們還沒有舉行訂婚儀式。」夏明軒反駁道。

  既然夏明宇說遲弈來過,那麼他睡覺時的樣子難道全都被遲弈看見了?一想到這個,夏明軒的臉就忍不住漲紅起來,簡直想整個人鑽進被子裡去。

  「臉怎麼又紅了?燒還沒退?」夏明宇說著就要用手去探夏明軒的額頭。

  「你們就想把我氣到生病,你們怎麼能隨隨便便把人放進來,他要是把我綁架了怎麼辦?」夏明軒甩開了夏明宇的手。

  「他要是敢綁架你,我看他們遲家以後是不想混了吧。」夏明宇說。

  到時別說生意上不會放過他們,輿論上也不會放過他們。

  夏明軒不說話了,一臉的不滿。

  「你真有這麼討厭他嗎?」夏明宇饒有興味地盯著夏明軒的表情看,他記得夏明軒以前說過遲弈是個感情騙子之類的話,「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們是情敵?」

  夏明軒卻有點不願意說。

  夏明宇隱約記得,夏明軒讀大學的時候有段時間能明顯看得出戀愛的痕跡。

  和處處留情總是到處浪的夏明宇不同,夏明軒本質上就像溫室里長大的花一樣,不知道該說是蠢還是該說單純,有機會的話其實夏明宇也想傳授點戀愛經驗給夏明軒的,無奈當時夏明宇正因為擅自退學的關係和家裡鬧得很僵,和夏明軒也見不上幾面,更別說去打聽夏明軒當時的戀愛狀況去當夏明軒的戀愛導師了。

  當夏明宇和家裡的關係稍微緩和下來之後,他發現夏明軒那段戀情已經不了了之了,夏明軒之前那些不時沉浸於戀愛的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嘴邊開始掛上了「遲弈」這個名字,而且每次提起還都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比如「我才不要吃蔬菜,遲弈那傢伙最喜歡吃蔬菜裝營養師了」,「我才不要穿白襯衫,遲弈那傢伙最喜歡穿白襯衫裝文雅了」……

  總是這樣那樣地挑著那個叫遲弈的人的毛病。

  但是當夏明宇問起,夏明軒也只是說遲弈是他的情敵,再細問下去就不肯再說了。

第十三章

  不過今天見過遲弈之後,夏明宇的好奇心忽然被挑了起來。

  他發現只有夏明軒在單方面討厭遲弈,而遲弈不但沒有討厭夏明軒,甚至明顯是對夏明軒有好感的。

  那麼夏明軒所說的「情敵」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夏明宇問。

  「遲弈搶走了我的初戀情人,」夏明軒咬了咬下唇,終於說了出來,「你不知道遲弈有多可惡,我們本來都在一起了,但是遲弈忽然跑出來把他搶走了。」

  夏明宇的眼裡倒映著夏明軒的表情,他知道夏明軒並沒有在說謊,夏明軒口中說的人確實有著重要的位置。

  他只是好奇,那個對夏明軒來說重要的人到底是個怎樣一個人?

  「那麼是誰那麼好被你喜歡上了?」夏明宇狡黠一笑,問了下去。

  「他的名字叫王炫霖,」夏明軒慢慢地回憶起來,「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的圖書館裡……」

  夕陽的斜暉灑照進圖書館裡,因為同時想去撿起一本跌落的書而邂逅的兩個人,就這樣因緣際會地成為了一對戀人。

  「你也喜歡這本書嗎?」那個時候,王炫霖撿起了書微笑地問他。

  「故事是簡單了點,但也挺適合你。」夏明宇聽完了,給了個評價。

  「這才不是故事。」夏明軒對夏明宇戲謔的態度感到不滿,他對那段戀情可是相當認真的。

  夏明軒還記得王炫霖那溫暖的笑容,他想,如果遲弈從未出現,那現在的他一定還能見到這樣的笑容……

  而不是像這樣整天和遲弈鬥來鬥去。

  雖說現在就算夏明軒想斗,雙方的長輩也絕對不可能允許了,他們甚至巴不得他和遲弈早日完婚,好讓他名正言順地生個白白胖胖的繼承人下來。

  當然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會是哪邊的繼承人。

  想起這個,夏明軒就覺得頭疼,光是懷個孕事情就已經不少,以後的事情肯定會更多。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用手摸了摸,能夠感覺到裡面的動靜,細微的,帶著暖暖的溫度,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怎麼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呢?」

  之前他說不要這個孩子只是氣話,比起埋怨更多的是無奈,仔細想想,這裡面的也是一條小生命。

  夏明軒這話音剛落,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他摸過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一接聽,裡面傳出的聲音可不陌生了。

  「你身體感覺怎樣?好了沒?」是遲弈的聲音。

  「你怎麼有我的電話?」夏明軒詫異地問,隨即察覺到什麼一樣望向了夏明宇。

  「他說想要你的電話,我看你們那麼熟也不好意思不給吧,他又讓我等你醒了就跟他說一聲,我也不好意思不說吧。」夏明宇雖是這麼說,可臉上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夏明軒再一看他的手上,剛才他趁夏明軒說話的時候似乎隨意地拿著個手機在手上擺弄,竟然是在偷偷給遲弈通風報信。

  果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哥!」夏明軒嗔怒著想用手去抓夏明宇,夏明宇敏捷一躲,立刻逃出了夏明軒的房間。

  無奈夏明軒跑不動,只好暫時放棄教訓夏明宇。

  溫度計倒是掉了下來,夏明軒一看,體溫很正常。

  「不要再打過來,我感冒已經好了,不用你費心。」夏明軒拿著手機衝著遲弈說,他的聲音已經精神了不少,就要掛掉電話。

  「夏明軒,」遲弈叫住他,「我想和你說說話。」

  「我和你有什麼好說的?你是不是看我倒霉所以故意來奚落我?」夏明軒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把手機掛掉,他惡意地揣測著,倒是想看看遲弈要耍什麼花樣。

  「那你想聽我說情話?」遲弈反問他。

  「別說,你不嫌噁心我還嫌呢!」夏明軒一聽,連忙打住了他的話,卻想起了之前遲弈在海邊對他說的那些情話,還有那個吻……

  夏明軒摸了摸自己的唇,臉上不自覺地泛起薄紅,他不知道遲弈當時到底是怎麼做得出那麼肉麻的事來的,難道是因為遲弈的臉皮太厚,所以他才鬥不過遲弈嗎?

  但更可惡的是,他似乎並不討厭那個吻……

  「你這個周末有時間嗎?」遲弈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什麼時間?」夏明軒回過神來,一時間沒有明白遲弈在問什麼。

  「我只是想和你見個面,」遲弈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只有我們?」夏明軒跟著重複了一下這幾個字,忽然反應過來——

  兩個人,這不是約會是什麼?

  要是去的話,不就跟之前在海邊一樣落入了他的圈套,全程被他把控被他戲耍嗎?

  「沒有,我什麼時間都沒有。」夏明軒慌忙地將手機掛掉了,還把手機往被子裡一塞,手機再震動也按住被子當作沒聽見,最後乾脆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就走出了房間。

  夏明軒一出去,才發現夏明宇並沒有走遠,不但沒有走遠,他竟然還一臉悠閒地站在夏明軒的房門口玩著手機。

  「電話說完了?」夏明宇聽見夏明軒出來了,抬頭望去,一邊拿著手機一邊問。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夏明軒說著就匆匆地往樓梯的方向走。

  「你慢點走。」夏明宇收起手機就跟了過去。

  他們一路走到客廳來,夏明軒還讓傭人給他溫了一杯牛奶。

  「他跟你說了什麼?」夏明宇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盯著夏明軒看。

  「他什麼都沒有說。」夏明軒說了個蹩腳的謊,說著將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因為剛才喝的時候不注意,杯子裡的牛奶在他的嘴邊留下了個奶白的印子。

  夏明宇忍住了笑意,他並沒有提醒夏明軒,甚至想立刻拿起手機把夏明軒現在這個滑稽的樣子拍下來發給遲弈。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說?他可不像是行動力這麼差的人。」夏明宇又艱難地擺出了一副嚴肅的樣子問。

  夏明軒盯著那杯牛奶,咬著唇緘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他想約我周末出去。」夏明軒說。

  「那你答應了沒有?」夏明宇問。

  「要和那傢伙一起出去啊,我怎麼可能答應?」夏明軒又說。

  「和他一起出去有什麼問題?難道……」夏明宇問,「你怕氣場不及他會處處被他壓住?」

  「我的氣場哪裡不及他了?我和他鬥了這麼多年,我可從來都沒有怕過他。」夏明軒立即反駁。

  「那你現在怎麼又不敢答應了?」夏明宇問。

  「你說誰不敢了?」夏明軒被夏明宇的激將法這麼一激,壯膽似地把那杯牛奶一飲而盡就又回樓上去了,他從被窩裡翻出手機就立刻給遲弈打了個電話,「周末出去就出去,你以為我怕你了?到時我肯定給你點顏色瞧瞧。」

  聽起來就像是要找人單挑一樣。

  電話另一邊的遲弈呆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了什麼一樣緩緩地回了話:「好。」

  只是隔著電話,夏明軒看不見遲弈微微勾起的嘴角。

第十四章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夏明軒一大早來到了公園,還特意穿上了風衣戴上了墨鏡在路邊等著,一看到附件有人經過就連忙躲到樹後,生怕被別人看到。

  直到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夏明軒嚇得渾身都抖了一下差點往後倒去,幸好被從後扶住肩膀,他連忙回頭,就看見了遲弈的臉。

  「怎麼穿得這麼厚,難道感冒還沒有好?」遲弈拿下了夏明軒的墨鏡。

  「早就好了,」夏明軒連忙將墨鏡奪了回來塞到衣兜里,還和遲弈拉開了距離,上下打量了一番遲弈,埋怨地說,「倒是你,你怎麼一點都不掩飾,你不怕被人發現嗎?」

  「談個戀愛而已,有什麼好掩飾的?」遲弈自然地牽過了夏明軒的手,「再說這大清早的,大家都在晨運,誰會有時間去留意我們?」

  事實上周圍並不是沒有人的,不遠處就有幾個保鏢正在跟著他們,普通人一看這架勢也不敢貿貿然靠近了。

  「誰和你談戀愛了?你這自戀狂快放開我。」夏明軒拚命地想要甩開遲弈的手,不但沒能甩開,反而被握得更緊。

  「為什麼這麼緊張?」遲弈拉近了和夏明軒的距離,注視著他,「你不是說要給我點顏色瞧瞧?」

  他看見夏明軒的臉上浮起了紅,難道說的就是這種顏色?

  「你說誰緊張了?」夏明軒連忙辯駁,他努力地想要找回點氣勢,但越努力就越顯得心虛。

  「那就沒有必要放開了。」遲弈說著就牽著夏明軒的手走到公園裡的小道上,兩邊都是蔭涼的樹,薄薄的陽光從葉片之間斑駁地灑照進來。

  夏明軒又掙扎了一會兒,放棄了,他十萬個不滿地往旁邊望去,只看見了遲弈英挺的、線條完美的側臉。

  如果夏明軒不是和遲弈有仇,他不得不承認遲弈確實長得很帥。

  ——但肯定沒有我帥。

  夏明軒連忙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清晨的公園裡空氣很是清新。

  夏明軒本來以為遲弈會有更多的花樣去整他,但結果只是再平常不過的散步?

  難道是心理戰?

  「你今天叫我出來到底要做什麼?」夏明軒故意冷著聲問。

  「我只是想見見你。」遲弈說。

  「我警告你不要再說這種騙人的話,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夏明軒繼續冷著聲說。

  「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好欺負。」遲弈絲毫不在意地應道,仿佛在敷衍一樣。

  夏明軒見遲弈像棉花一樣什麼攻擊對他都不起作用,也找不到遲弈的軟肋,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對遲弈生氣了。

  ——再看看這個傢伙有沒有什麼把柄或者弱點,不然以後肯定被他整慘了。

  夏明軒懷揣著小心思,默默地跟著遲弈散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遲弈。

  但一路上也沒發現什麼有用的信息,等散完步,遲弈又帶夏明軒上了車,問:「餓了沒?」

  夏明軒頓了一下,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說了實話:「有點。」

  「那我們去吃早餐。」遲弈說。

  「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吃早餐。」夏明軒冷哼了一聲。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不想了解一下自己一直以來的對手是個怎樣的人嗎?」遲弈對夏明軒說。

  夏明軒一想,似乎很有道理。

  從寂靜的公園來到了來到了熱鬧的市區,接著又到了環境清靜的地段。

  到停下來,夏明軒跟著遲弈上了樓,來到了一家私人廚房。

  裡面布置簡潔但舒適,光線明亮,除了他們兩個也再沒有其他人。

  這是頂尖名廚陳景開的私人廚房,很有名氣,不過因為陳景的脾氣很怪,想來這裡吃飯的話不但很難預約,而且這裡每天頂多只招待一桌客人。

  「來了?」一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冷肅的臉配著高壯的身形還有小麥色的皮膚,如果不說他是廚師,就算說他是健身教練都會有人信。

  這個男人正是名廚陳景。

  「這就是你愛人?」陳景瞥了夏明軒一眼,對遲弈說。

  陳景和遲弈並不陌生,所以問話也相當隨意。

  「我才不是他的愛人,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夏明軒立刻說。

  「口是心非的人真麻煩,」陳景看了一眼夏明軒的肚子,又看了一眼遲弈和夏明軒拉著的手,然後指著裡面的餐桌說,「你們到那邊坐著等一下,茶自己沏,菜還沒有做好。」

  說完,陳景又進去廚房繼續忙活了。

  夏明軒還想解釋,遲弈已經拉著他走到餐桌前。

  「你怎麼不解釋?」夏明軒坐在椅子上,一臉不悅地問遲弈。

  「解釋什麼?」遲弈一邊沏茶,一邊問。

  「我和你不是情侶,我們根本就不熟,我今天過來只是調查你的喜好的。」夏明軒急急地說。

  「你說得對,不過調查的話不應該掩人耳目麼?」遲弈蓋上了茶壺蓋子,表情悠然自得,「我和你裝成情侶就正好。」

  夏明軒的表情僵了一下,等反射弧走完了一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在坑我?」夏明軒問。

  「不是,我在請你吃飯,所以我才虧了。」遲弈理直氣壯地說。

  「誰讓你請了?以為我請不起嗎?這頓算在我的頭上。」夏明軒連忙拍了拍胸脯說。

  「那不好意思,如果是你的話,這個預約我根本就不會接。」陳景已經走了過來,將一籠色澤香氣都一流的蒸餃擱在了桌子上、遲弈和夏明軒的中間。

  「為什麼?多少錢我都付得起。」夏明軒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出一點委屈。

  「和錢沒有關係,我喜歡接就接,不喜歡接就不接,沒有為什麼。」陳景比遲弈更加理直氣壯。

  所以才說陳景的脾氣怪,無論對方是多有錢的人,只要他不想給那人下廚,無論怎樣都逼不了他。

  夏明軒扁著嘴,委屈的表情更甚。

  「陳景,別欺負他,就當給我個面子。」遲弈只好出來打圓場。

  陳景閉了嘴,轉身又進去廚房了。

  遲弈看茶香四溢,茶儼然已經泡好,就拿過杯子倒了兩杯茶,一杯遞到了夏明軒的面前。

  「吃個餃子。」遲弈又從那籠蒸餃里夾起一個,遞到夏明軒的嘴邊哄道。

  那是一顆鮮亮而噴香的餃子,透過極薄的餃子皮能夠看到裡面飽滿的餡。

  「不吃。」夏明軒忍住了,將視線從那顆餃子上移開,雖然餓,但是他現在很生氣——他長這麼大,誰像陳景一樣給過他臉色看?

  「陳景的脾氣就那樣,你心胸那麼寬厚,難道要和他計較?」遲弈問。

  「誇我也沒有用,你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夏明軒嚷道。

  「那你想聽我說真話嗎?」遲弈將餃子放在了夏明軒的碗里,直視著夏明軒。

  「你什麼意思?」夏明軒看著遲弈,那立體的五官、深邃的雙眸,讓夏明軒忽然覺得有點心慌。

  他不知道遲弈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也不知道遲弈到底想說什麼。

  「比起吃陳景做的菜,我現在更想吃你。」然後遲弈說出了這樣的話。

  像是不正經的調笑話。

  表情卻是認認真真的。

  於是夏明軒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

  「你這、你這傢伙在說什麼?你還要臉嗎?」夏明軒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發燙變紅。

  「是你讓我說實話的。」遲弈仿佛事不關己一樣,夾起了一顆餃子就送到了自己的嘴裡。

第十五章

  夏明軒還想爭論什麼,這時陳景端著一鍋熱騰騰的粥出來了,直接放在了桌上,質問道:「剛才是誰說不想吃我做的菜?」

  「不是我。」夏明軒老實地說。

  「也不是我。」遲弈不老實地說。

  「那就是你了。」陳景盯著夏明軒。

  「遲弈你說謊陷害我?」夏明軒詫異地望著遲弈。

  「那你吃下去,他不就會信你了?」遲弈說。

  夏明軒盯著自己碗里的那顆餃子,為了以示清白,只好萬分委屈地咬了下去……

  從委屈地咬下那顆餃子,到入口的鮮香美味,夏明軒驚喜地吃著,臉上的不忿慢慢地沒了。

  遲弈在對面用手支著下頷看著,嘴角帶著微微笑意。

  陳景看了一下他倆的表情,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又回廚房去了。

  之後很快又端來了其他東西,海鮮粥、燕窩糕等等等等。

  遲弈盛了一碗粥遞到夏明軒的面前,夏明軒本想執拗地拒絕,但是看見眼前這噴香濃稠的海鮮粥時,肚子的飢餓一時間無法忽略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吃還是肚子裡的小東西想吃,夏明軒還是沒忍住,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就送進嘴裡。

  海鮮的肉質和粥的綿綢配合得天衣無縫,香氣在口腔中縈繞不散,一口下去立即就想再吃一口,美味至極。

  「好吃嗎?」遲弈問。

  「好吃,」夏明軒不假思索地回答,話一出口忽然又驚覺到自己怎麼順著遲弈的話說下去了,於是立即又想改口,「不對……」

  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法說謊。

  「是很好吃。」夏明軒說了實話。

  儘管看起來有點不情不願的,但他不得不承認,今天這一餐確實是費了心思。

  「那以後有機會就再來,我還有很多拿手的菜式。」陳景從廚房出來,將最後的甜品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中式的餐點配上清香的茗茶,既不膩口又美味。

  夏明軒用紙巾擦了擦嘴,剛想動一下,就發現自己好像吃得有點過飽了,連動作都不免遲緩了起來。

  明明是在遲弈的面前,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變得這麼慵懶怠惰。

  是懷孕之後整個人都變得遲鈍了嗎?

  還是說遲弈故意在耍手段麻痹他?

  夏明軒剛又警惕起來,卻發現遲弈不知什麼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對他伸出了手,問:「要出去散步嗎?有助於消化。」

  「我自己會走。」夏明軒想拍開他的手,卻被反手握住了,只好就這麼被遲弈拉著起身,一起走了出去。

  這附近環境清幽,拐過幾個轉角,還能看見一些古色古香的房屋和青磚小巷。

  遠離了節奏過快的市中心,就連走路都不需要那麼快了,夏明軒一邊慢悠悠地走著,一邊欣賞著周邊的景致。

  青瓦紅牆,垂柳湖泊,偶爾有麻雀飛過,落在屋頂上,又或是落在地上。

  在這其中,清風徐來,讓人心曠神怡。

  夏明軒望向旁邊的遲弈,又低頭看著自己被緊緊握著的手,過於可靠而讓他又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他的另一隻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他能感覺到裡面微小而有力的律動,他忽然想讓肚子裡的孩子也出來,好和他們一起看看這周邊怡人的景色。

  「下一站去哪裡?」夏明軒下意識地問了出口。

  「下一站?我沒有安排,」遲弈問,「你還想跟我去哪裡?」

  「跟你……誰要跟你去哪裡?我要回家。」夏明軒轉身就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遲弈拉住了他。

  然而遲弈的車並沒有駛向夏家的方向,而是來到了市內最大的水族館。

  「來這種無聊的地方做什麼?」夏明軒故意擺出嫌棄的樣子。

  「你一來,無聊的地方也不無聊了。」遲弈說。

  「我就當你在誇我吧。」夏明軒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跟著遲弈走了進去。

  寬敞的場地,種類繁多的水族生物,深海的底色,和迷離的粼粼波光。

  明明是周末,這裡除了工作人員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人。

  「你包下了這裡?」夏明軒問。

  「只是和館長相熟,就跟他說了一聲。」遲弈說。

  「這麼誇張做什麼?」夏明軒嘴裡嫌棄,心裡卻不知怎麼地竟然有點小高興。

  「你不是不喜歡被陌生人看著?」遲弈問。

  「你這樣做就更顯眼了。」夏明軒說著走到了前頭,既然是特意包下的場地,那他就不浪費這肆意遊玩的時間了。

  館內除了觀賞魚,還有很多可以親身參與的活動,比如投喂企鵝,比如在水邊和海豚互動,比如投喂毛茸茸的北極熊……

  這樣遊玩了半天,夏明軒覺得有些累了,他們慢慢地走著,又回到了原來的通道上。

  夏明軒停下腳步,透過玻璃望著深藍的水裡經過的色彩斑斕的魚群。

  眼前正好游過一條白鯨,那條白鯨長得相當的可愛,於是夏明軒忍不住靠近過去,隔著玻璃和白鯨打了打招呼。

  那條白鯨像是看懂了一樣又游回來了,在裡面揮了揮手,張了張嘴,嘴裡發出了獨特的聲音。

  「你看看它多可愛。」夏明軒忍不住向旁邊招手,想讓別人也來看看這條可愛的白鯨,卻忘記了旁邊是他最討厭的遲弈。

  於是他的手被握住了,腰肢也被摟了過去,而後,他的呼吸被奪去了。

  夏明軒想要唾棄,想要掙扎,想用什麼東西糊遲弈一臉,卻慢慢地停了下來……

  含糊的聲音也漸漸地軟化在一個溫柔的吻里。

  白鯨遊走了,而一條巨大的鯨魚這時剛好從他們身旁的玻璃遊了過去,映襯出緊貼在一起的兩個人的輪廓。

  連時間都開始變得緩慢。

  過了好久,遲弈從夏明軒的唇上離開,低頭看著夏明軒被咬得有些許微腫的唇,和帶著朦朧水汽的眼睛,還有那因為羞赧而通紅的臉頰。

  「你這個卑鄙小人……」夏明軒抬手拚命擦著自己的唇,心臟的劇跳無法忽視。

  「我覺得還是你比較可愛。」遲弈用手撥開夏明軒有些凌亂的額發,並不在意他的唾罵。

第十六章

  夏明軒甩開了遲弈的手,一臉憤懣地逕自離開,而遲弈緊跟在身後。

  「你別跟著我。」夏明軒回頭惡狠狠地說。

  「我帶你到這裡來,就有責任帶你回去,」遲弈說,「再說我們也還沒吃晚餐。」

  「要吃你就一個人去吃,我要回家!」夏明軒說。

  「那我可以去你家蹭飯?」遲弈問。

  「你休想!」夏明軒立即拒絕。

  「在吃到晚餐之前,我會一直跟著你的。」遲弈說。

  夏明軒怎麼甩也甩不掉遲弈,只能妥協。

  妥協的結果就是他跟著遲弈來到了一家位於半山腰上的餐廳。

  他們坐在露天的位置上,能夠將美麗的夜景盡收眼中。

  「遲先生,夏先生,今天空運了一批頂級的和牛過來,要不要嘗嘗?」侍應見到貴客到,連忙熱情地介紹著。

  「最貴的菜全部都來一樣。」夏明軒發泄一樣說,雖然知道這點錢對遲弈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總想讓遲弈付出一點代價。

  「全部?」侍應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一下確實是只有兩個人坐在這裡。

  「等等,」遲弈開了口,「有沒有適合孕夫的菜式?」

  「孕夫?」侍應一聽,愣怔了一下,打量了一下遲弈,又打量了一下夏明軒,發現夏明軒微微凸起的肚子時,終於明白過來了——

  遲弈和夏明軒不對頭是早就有傳聞的了,一開始他還疑惑這兩人什麼時候冰釋前嫌變成了朋友,竟然一起來約飯,但現在這樣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而是情侶?

  而且竟然還孩子都有了?

  八卦歸八卦,侍應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又連忙介紹起菜式來:「有有有,比如這個……」

  「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孕夫?我不過是、我不過是胖了一點點……」夏明軒被侍應這麼盯著看了一輪,頓時炸毛一樣紅了臉,抓住遲弈的手臂就想把他扔到山下去。

  「好,就這幾樣,」遲弈一邊被夏明軒抓住手臂鬧騰,一邊聽著侍應的介紹點好了菜,看侍應走開了,遲弈才回過頭來安撫地抱過夏明軒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乖一點,坐好等菜上來。」

  「遲弈你……」夏明軒一驚,迅速放開了手還和遲弈拉開了距離,說話卻連舌頭都快咬到了,「你給我自重點。」

  「自重是什麼?」遲弈只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夏明軒的表情。

  夏明軒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威脅的話,遲弈都是聽不進去的了,於是他乾脆不和遲弈說話了,又因為懷孕之後多了一個小東西的飯量,所以等菜上來他就只管埋頭吃——身體雖然坐得端正,刀叉卻切割得無比迅速,他是把刀叉下的都當成了遲弈的肉,只管狠狠地切。

  遲弈倒不怎麼餓,他在旁邊淺酌了幾口,看了一會兒夏明軒,又望向外面的夜景。

  在這漆黑夜裡,漫天繁星更顯璀璨。

  直至聽到了刀叉被放下的聲音。

  遲弈回過視線來,看見夏明軒正拿著個銀勺子舀起了甜點最上面的那顆櫻桃,一口吃掉之後又開始吃下面的奶油……

  等夏明軒滿意地吃完甜點之後,遲弈拿起一張餐巾紙過去,在夏明軒愕然的片刻擦掉了那沾在嘴邊的奶油。

  「我自己會擦。」夏明軒反應過來,又把遲弈手裡的餐巾紙奪了過去。

  等夏明軒將餐巾紙放下,見遲弈已經拿了一個華美的盒子出來。

  「這是什麼?」夏明軒問。

  遲弈打開了盒子,裡面是兩隻機械腕錶,全球限量,貴重無比。

  「這隻腕錶上刻了我的名字,」遲弈拿起了其中一隻手錶翻開背面,上面刻著遲弈的名字的首字母,又看了一眼另一隻手錶,「而另一隻則刻著你的名字。」

  「你這是什麼意思?」夏明軒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想要退縮,遲弈卻已經握緊了他的手拉了過去。

  夏明軒越發的慌,他想要拒絕,話卻說不出口,直到顫抖著的手被戴上了那隻刻著遲弈的名字的手錶,而後,遲弈又給自己戴上了那隻刻著夏明軒的名字的腕錶。

  「這是一對的。」遲弈用他那戴著腕錶的手,握住了夏明軒戴著腕錶的那隻手,一雙眼直視著夏明軒。

  「我去一下洗手間。」夏明軒將手掙脫,終於還是落荒而逃了。

  在洗手間裡,夏明軒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低頭看著手上的腕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堅信遲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兒戲,那些表白的話、那樣的吻、那樣的表情,他一直都認為是遲弈為了捉弄他而故意做出來的,但現在是怎麼回事?就算是為了讓他出糗,需要做到這份上嗎?遲弈是這麼幼稚的人嗎?還是說……

  還是說,遲弈是真的喜歡他?

  「怎麼可能?」夏明軒立即搖頭否定了這樣的猜測,他和遲弈如果不是因為醉酒誤事根本就不會走到奉子成婚的地步,遲弈以前可是他的情敵還搶走了他的戀人,估計心裡恨不得將他攆得遠遠的,現在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夏明軒正糾結個沒完,身後卻忽然有了動靜,察覺到的一瞬,夏明軒一個側身避開了從身後而來的攬抱。

  落入夏明軒眼中的是萬承傑的身影。

  萬承傑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巧在這裡遇見夏明軒,從剛才開始,萬承傑就一直在遠處盯著他看,等他進了洗手間,萬承傑又偷偷地跟過來了。

  「就算懷孕了動作也這麼敏捷,」萬承傑因攬抱落了空而聳了聳肩,而後嘲弄地盯著夏明軒的肚子,「是誰的肚子?」

  「關你什麼事?」夏明軒厭惡地看著萬承傑,思前想後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個傢伙,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死纏著自己不放。

  「我猜猜……是那個姓遲的?」萬承傑問。

  「你怎麼知道……」夏明軒身形一僵,終於隱約想起了一點,「那天你也在?」

  「哈哈果然,那藥效還挺牛的嘛,那天你們玩得開心嗎?」萬承傑故意壓低了聲音湊近過來,帶著曖昧的笑容。

  「藥?什麼藥?」夏明軒詫異地問。

  「你不記得?」萬承傑本來還想嘲弄下去,但是發現夏明軒竟然不記得那天的事,忽然之間,他又有了新的主意,於是擺出了一副憐惜的表情,「那天我發現有人往你的酒里加了東西,你倒下之後,那個姓遲的就出現了,看到他要把你拖走,我本來想救你的,但是仔細想想我們又不是很熟,實在是沒有辦法,怎麼,難道那天他真的對你做了什麼?」

  夏明軒這才明白,他那天之所以會對主動對遲弈投懷送抱,並不止是因為酒的關係,並不止是因為那個夢,而是因為他被下了藥?

  為什麼當時遲弈會出現在哪裡?唯一的解釋就是,遲弈早就知道他會倒下,是遲弈指使人下的藥,然後再將他帶走。

  這從頭到尾都只是圈套。

第十七章

  「別想他了,不如我們去開心開心,就算是孕夫我也不介意的……」萬承傑看夏明軒的樣子已經相信了他說的話,於是套近乎地就要過來抱夏明軒。

  「人渣!」夏明軒正怒氣衝天,看到萬承傑作死地靠過來,一拳就揍到了萬承傑的臉上,揍得萬承傑連連後退了幾步。

  「你竟然又打我?我長這麼大,我爸都沒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萬承傑難以置信地摸著自己的疼痛的臉,而後惱羞成怒,握緊拳頭就向著夏明軒而去,「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夏明軒畢竟有孕在身,行動不便加上洗手間地面濕滑,沒法及時躲避,眼看萬承傑的拳頭就要揍到臉上來,夏明軒閉了眼打算承受下來。

  預想中的拳頭最後並未揍到臉上,他只聽見了萬承傑詫異的聲音:「誰敢攔我?」

  夏明軒睜開了眼睛,看到遲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洗手間,並且抓住了萬承傑的手。

  「可惡,你找死?」萬承傑說著,另一隻手也握成了拳要揍向遲弈,但未等他的拳頭揍出,遲弈猛地扯過他的手臂,一轉一折一個猛力按壓,直接將萬承傑按在了牆上,萬承傑頓時動彈不得了。

  「救、救命……放開我……」萬承傑的胳膊被拗得生疼,連忙求饒,又因為臉被用力地按在牆上而變得口齒不清。

  夏明軒對遲弈的到來並沒有半點感激,只冷冷地看他,然後向洗手間外走去。

  遲弈一看夏明軒走了,把萬承傑一甩手扔在地上也跟了出去,在走廊上要拉住夏明軒,說:「我送你回去?」

  他以為夏明軒是因為剛才受了驚嚇才急急想走。

  「別碰我!」夏明軒牴觸地立即避開了遲弈的手,恨恨地瞪向遲弈。

  遲弈看著他的眼神,忽然發現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遠點,厭煩、陌生、疏離……一下子又全都回到了夏明軒的身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遲弈不能讓事情不明不白地結束,他需要一個答案。

  「發生了什麼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夏明軒冷嘲了一句,身上寒氣逼人不容許遲弈再靠近一步,就不再多說逕自走了。

  遲弈見狀,對前來的保鏢囑咐了幾句去跟著夏明軒,確保他安全回家,然後,遲弈又折轉回去走到了洗手間裡,臉色陰沉地看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萬承傑,問:「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我說什麼……」萬承傑按著自己疼痛的胳膊,臉色一片蒼白。

  很不幸,因為他是偷偷跑出來的,所以他的身邊並沒有帶著保鏢。

  夏明軒離開餐廳之後就自己打車回了家,然後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他坐在床上怒氣未消,不禁回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和遲弈的相處,回想起他們在店裡試禮服的時候,回想起遲弈在海邊的告白,回想起今天……

  但是這些全部都是假的。

  一時間,夏明軒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個白痴一樣,被遲弈耍得團團轉而自己竟然還在暗自歡喜?

  難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夏明軒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沒法對遲弈發脾氣,就只想找些東西來遷怒,而肚子裡的那個小東西正是遲弈留下來的。

  憤怒糾結了好一會兒,夏明軒還是放棄了對這小東西發脾氣——雖說它和遲弈有關係的,但更是自己的血肉,更何況它還沒出生沒懂事,又怎麼知道它另一個爸爸乾的那些壞事?

  「你可不要學他,我會把你教好的。」夏明軒決定了,自己要一個人生下這個孩子,獨自撫養它成人。

  然後,夏明軒發現了自己的手上還戴著遲弈送的腕錶,心下一怒,起身就走去打開了窗戶,摘下腕錶用力地扔了出去——

  漆黑的庭院裡,誰也看不清東西會扔到哪裡。

  「啊!誰亂扔東西!」接著,外面就傳來了慘叫聲。

  夏明軒一驚,連忙關了窗坐回去,心裡祈禱不要砸死人了。

  沒多久,房門被敲了幾下,夏明軒一抖,顫巍巍地走去開了門,門外的是夏明宇,夏明宇的手上拿著一塊表,而額頭更是腫了一塊。

  夏明軒沒想到他扔出去的手錶竟然這麼巧砸到了夏明宇的頭上。

  「真倒霉,不知道誰把東西亂扔,正好砸我頭上了。」夏明宇一邊抱怨一邊走進來。

  「我去叫家庭醫生過來。」夏明軒心虛地說著,就要出去叫傭人通知家庭醫生。

  「不用了,我待會兒去找點藥塗一下,很快就能消腫的,」夏明宇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說,逕自坐了下來,又拿起了那塊表問,「對了,你見過這塊表沒有?知不知道是誰的?」

  「我……」夏明軒猶豫著。

  「Kavier全球限量版情侶腕錶,這麼貴的東西到底會是誰的?會不會是管家的?」夏明宇舉起那塊表,姿勢誇張地打量起來,「哇,後面竟然還刻著字,CY?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我其實……」夏明軒吞吞吐吐起來。

  「算了,既然不知道是誰的,那我拿去賣了換點醫藥費。」夏明宇說著收起那塊腕錶,站了起身就要離開。

  夏明軒忐忑地跟了上去,然而夏明宇在臨出門前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夏明軒,又將腕錶拿了出來,特意在夏明軒的眼前晃了晃,說:「這是遲弈送你的東西吧,你真的不要了?」

  夏明軒看到既然夏明宇知道了,只好坦白,語氣還特別的堅決:「不要了,他的東西我全都不要,拿去賣了捐了扔了也好,你隨便處理。」

  「怎麼了,今天出去玩得不高興嗎?怎麼鬧脾氣了?」夏明宇拉著夏明軒回去坐好,想問問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夏明軒一副不悅的樣子,扁著嘴,不願意回答。

  「那我直接問問遲弈吧。」夏明宇說著就拿出了手機準備打給遲弈。

  「不要打給他!」夏明軒立刻去搶夏明宇的手機,被夏明宇躲了過去。

  「不打也行,不過你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夏明宇說。

  「遲弈他……」夏明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第十八章

  本來只以為是醉酒後的意外,但如果是蓄意而為之,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追本溯源,遲弈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

  「那你認為他這樣的原因是什麼?」夏明宇問。

  「他想讓我愛上他,然後再拋棄我,就像當年對炫霖一樣,他根本就是個喜歡玩弄別人的人渣,」夏明軒唾棄地說,但如果再陰暗一點去想,「說不定他還盯上了我們整個夏家,想一口吞併夏家。」

  「如果是真的,那他真是挺可怕的。」夏明宇用手撐著下頷說。

  「什麼如果?他肯定就是這樣想的,」夏明軒下了定論,「我以後不會再和他見面了,婚事我也會跟爸說清楚,我絕對不會和遲弈結婚的。」

  「那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夏明宇的視線下移,移到了夏明軒凸起的肚子上。

  「我自己養。」夏明軒說。

  看著夏明軒這樣信誓旦旦地要和遲弈劃清界限,夏明宇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畢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他起身拍了拍夏明軒的肩膀,說:「別想這麼多,早點休息,你把精神養好了才有力氣去照顧肚子裡的小寶寶。」

  夏明宇說完就離開了。

  關上的門內,夏明軒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般說:「你以後就跟我姓夏,至於那個姓遲的傢伙,他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長大以後如果見到他過來,要狠狠地踹他一腳。」夏明軒想了想,又補充了一下。

  於是等到了夏雲廷在家有點空閒的時間,夏明軒敲了敲門進去了。

  「爸。」夏明軒畢恭畢敬地喚他。

  「什麼事?」夏雲廷的視線從電腦上移到了夏明軒的身上。

  「那個……其實我……」夏明軒鼓足了勇氣,「我不想和遲弈結婚。」

  「給我一個理由。」夏雲廷說。

  夏明軒想要把遲弈乾的壞事說出來,但他被下藥這件事,他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我和他沒有愛情,勉強在一起的話遲早都會分開。」夏明軒只好說。

  「你有沒有愛過別人?」夏雲廷卻問。

  「有。」夏明軒有些詫異他為什麼會這樣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那麼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夏雲廷又問。

  「我……我不知道。」夏明軒說。

  「那你認為愛情又能有多長久?」夏雲廷問他。

  夏明軒一時啞口無言。

  「真正長久的只有利益。」夏雲廷說。

  談判失敗,夏明軒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夏雲廷的書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但並不代表他會就這樣妥協,他拿出手機打開一看,全是遲弈的未接來電,然後,夏明軒直接把遲弈拉進了黑名單。

  「別指望我會再理你。」夏明軒拉黑完,就將手機往床上一扔,自己也撲了過去鑽進了被窩裡。

  遲家。

  遲弈看著手機陷入了沉思,他給夏明軒打的電話全是無人接聽。

  之前他逼著萬承傑把事情交代清楚,所以現在也大致猜到夏明軒到底在想什麼——夏明軒認為他當初用了手段誘騙他,所以現在惱怒他。

  心思越是單純的人,就越討厭被欺騙,夏明軒正因為認為自己被遲弈騙了,所以將遲弈的一切都當成了謊。

  遲弈想要和夏明軒解釋,但認真一想,藥雖然不是他下的,但當初自己到底是不自禁還是趁人之危,遲弈自己也有些說不清。

  他不確定夏明軒會不會原諒他。

  忽然,遲弈的手機響了起來。

  然而並不是夏明軒的,而是夏明宇的。

  遲弈接聽了電話。

  「遲先生,約個時間出來見一下面。」夏明宇在另一頭說。

  時間是中午,地點是賽車場的觀眾席上。

  不過今天沒有賽事,只有日常訓練,所以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坐在這裡。

  「我有一個前任是賽車手,所以我以前經常都會來這裡看他比賽,但是他後來出意外死了,我就再沒有來過了,」夏明宇說完望向遲弈,「你覺得是應該留戀過去,還是珍惜現在?」

  遲弈一時間沒有明白夏明宇為什麼會叫他來這裡。

  「明軒他放不下他的初戀情人,而你搶走了他的初戀情人,所以他對你的印象一向都不好,你們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我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在留戀以前的他,還是愛著現在的他?」夏明宇問。

  「在我的眼裡,他從來都沒有變過。」遲弈說。

  「但是他不一樣,如果他以前對你有誤會,你也要努力一點讓他看到現在的你才行,」夏明宇拍了拍遲弈的肩膀,然後抓住了遲弈的肩膀,片刻之間鼓勵變成了威脅,「不過,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有什麼壞心思,我相信你沒有用那些骯髒的手段,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做任何事。」

  夏明宇在夏家沒有話事權,在外人看來,他就跟廢太子無異,所以他最大的資本並不是夏家長子這個身份,而是他多年來靠情史積累下來的人脈。

  處處留情的夏明宇有過不少非富則貴的前任,而且即使分手之後,也和他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尋求幫忙的時候從未被拒絕過,雖說夏明宇向來都是講心不講金,也沒想過要利用誰,但現在用來威脅一下遲弈也不錯。

  夏明宇說完就放了手,起身離開觀眾席。

  走出幾步,夏明宇忽然又將什麼扔了回來,被遲弈一手接住。

  「對了,他把你送的腕錶扔了,你要是真有能耐的話,就把這個表再戴回到他的手上。」夏明宇說。

  遲弈看了一下手中的腕錶,又看了一下跑道上疾馳的賽車,忽然明白過來,與其在這裡聽道理,不如直接去找夏明軒,於是起身叫住夏明宇:「明軒在不在家?」

  「在,」夏明宇頭也不回地回答,「別告訴他是我說的。」

  於是遲弈來到了夏家。

  夏明軒一聽遲弈來了,立即躲到了房間裡不願意見他,還連忙在門內叫管家:「管家,快點把他趕走!」

  「遲先生,你也聽到了,二少他現在不想見人。」管家有點無奈地對遲弈說。

  「明軒,我有話想對你說。」遲弈敲了敲夏明軒的房門說。

  「別廢話!給我滾!」夏明軒靠在門內側嚷道,拚命想要堵住耳朵。

  「我想讓你清楚,」遲弈貼近門說道,「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的。」

  儘管拚命想要堵住耳朵,夏明軒還是聽見了——

  隔著門沿著身體傳過來的,那低沉溫柔的聲線。

第十九章

  遲弈的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像夏雲廷所說的那樣,維繫他們的不是愛情而是利益,那麼遲弈現在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這話沒有歧義……

  遲弈的意思是絕對不會放過夏家?

  即使在這裡、在他的面前,也膽敢囂張地宣布自己的野心?

  大灰狼的尾巴果然露出來了。

  夏明軒終於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整個人都氣炸了,猛地拉開了門,拳頭都準備好了,卻沒有看見遲弈,只看見了管家。

  「遲弈呢?」夏明軒連忙問。

  「遲先生他已經回去了。」管家說。

  「他這麼快回去幹什麼?我還沒允許他回去呢!」夏明軒快步走到門口一看,遲弈的車也已經開走了。

  「你最好永遠都別來!」夏明軒衝著遠處嚷道。

  這之後夏明軒就開始和遲弈冷戰,一直拒絕和遲弈和見面,各種的藉口、各種的避讓,寧願讓人傳話也不願意和遲弈對話,就算見了面,也絕對不給遲弈好臉色看,兩人之間沒法正常對話,而且夏明軒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

  這樣的異樣太過明顯,甚至開始影響到工作了。

  「這是今天早上的會議記錄,」杜景源走進來叫文件交給夏明軒,但沒有立即離開,又說,「今天開會的時候你一直在走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夏明軒翻開了會議記錄,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查看。

  「是不是因為遲弈?」杜景源問。

  「我不認識他。」夏明軒說。

  「有小道消息傳你們私底下一起外出,而且很親密……」杜景源放緩了聲音,「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景源,那些坊間的閒言閒語你也相信嗎?」夏明軒望著杜景源,「我不會和遲弈吵架,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和那種人說話。」

  杜景源的視線下移了一點,雖然現在被辦公桌擋住了,但夏明軒的肚子確實已經明顯了起來,不說外面,公司裡面也開始有了相關的傳言,那些八卦的白領都在猜測夏明軒是不是懷孕了,肚子裡的孩子又是誰的……

  這樣下去,夏明軒和遲弈的關係公開只是遲早的事。

  本來下屬是不應該過問上司的私事的,但是杜景源現在是以朋友的身份去關心他,他當然不希望夏明軒的工作受到影響,但是他更不希望夏明軒在感情上受到挫折。

  以前杜景源對夏明軒表白的時候,夏明軒拒絕的理由就是心裡仍有一個忘不掉的人,夏明軒對感情一直都懷有一種天真的幻想,如果幻想一旦破滅,會對夏明軒造成很大的打擊。

  「那三天後的慈善晚會你打算怎麼做?遲弈肯定也會出席,你到時要當作看不見他?」杜景源問。

  「我和他……我和他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夏明軒說。

  杜景源見再沒有容他說話的餘地,只好退了出去。

  夏明軒坐在辦公室,筆在便簽上亂畫起來,他心亂如麻,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和遲弈解除婚約,他試著叫人去查遲弈有沒有干過什麼不法的事,結果查出來遲弈的背景比雪還要白;他試著叫人去查遲弈在感情上有沒有什麼牽扯不清的事,看到時會不會爆出什麼私生子的事來,結果只查到自己和遲弈的私生子……

  夏明軒心裡認定遲弈不是好人,卻找來找去都找不到遲弈的把柄,心裡隱隱覺得自己是不是判斷出錯了,但下一秒又立即否認了出錯的可能。

  他始終記得王炫霖的眼淚,始終記得遲弈是一個可惡的人。

  這一點絕對不會變。

  三天後,由遲家主辦的公益慈善晚會盛大開幕。

  現場燈光閃爍,各界名人紛紛到場。

  夏明軒的位置在前排,可以將台上的人看得很清楚——

  包括頒獎台上的人。

  「今天一共籌得的款項是七千六百萬,今天的公益慈善晚會能夠順利舉行都是有賴於各界人士的鼎力支持,活動籌得的善款將於失明兒童的治療……」穿著晚禮服的漂亮女司儀正在主持。

  夏明軒喝了一口紅酒,看見遲弈正在走上台,晚會開始之前知道了流程,所以夏明軒雖然並不樂意,但也只好放下了酒杯,起身向台上走去……

  「十分感謝夏明軒先生代表夏氏集團捐出一千萬,請遲弈先生為夏明軒先生頒發公益紀念獎座。」女司儀說。

  遲弈站在女司儀的旁邊,一直看著夏明軒上來,直至夏明軒來到面前。

  夏明軒渾身都有點不自在,自從鬧翻之後的這段時間,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接近的距離里和遲弈面對面,他本來給不出什麼好臉色,但看了一眼台上台下都是攝影機,只好勉強地擠出微笑,從遲弈的手中接過了獎座。

  接過去的時候,兩人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夏明軒身上一抖,想要立即逃開,但這種場合併不允許,所以他只能勉強維持著風度,拿著獎座簡單地致辭之後,就立即往台下走。

  這個時候,他卻看見有人正快步地從台下走來。

  是什麼人?

  剛才司儀有叫其他人上台嗎?

  那個人穿著侍應的衣服,臉上面無表情,而且他的手為什麼藏在外套里?

  在那個人來到面前的一刻,夏明軒忽然看見他拿出了刀然後猛地朝他捅來,夏明軒一下震驚,下意識地閃身避開,卻腳上一崴直接跌坐下去,肚子一陣晃蕩極度不適,他蒼白著臉捂著自己的肚子立即抬頭望去,只見那個陌生的男人帶著陰狠的表情,已經對他舉起了刀……

  有那麼一刻,夏明軒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

  在最後關頭,是遲弈衝過來幫他擋住了刀。

  那把本應插到夏明軒身上的刀,卻被遲弈用手死死地握住,夏明軒坐在地上,看見遲弈高大的背影,看見血從遲弈的手上淋漓而下。

  然後一群保安一擁而上制服了持刀的男人。

第二十章

  夏明軒坐在醫院的病房裡,臉色還有些蒼白,心裡的不安無法忽略。

  「胎兒沒有大礙,不放心的話可以留院觀察幾天。」醫生拿著檢查結果走了進來。

  「醫生,你知不知道遲弈他有沒有事?他在哪個病房?」夏明軒急急地問。

  「這個,其他病人的事……」醫生不知道夏家和遲家的關係,表情有些為難。

  「不准去看他。」夏雲廷這時候卻走了進來,表情冷硬,明顯帶著不悅。

  這次的意外是和酒店方有糾紛的前員工鬧出來的,雖然是無妄之災,但是這次慈善晚會的安保出了這麼嚴重的紕漏,夏雲廷對遲家很是不滿,他需要遲家給他一個說法。

  而且這次的慈善晚會是現場直播,外面正有大批的媒體需要應對。

  「但是遲弈他的手受了傷……」夏明軒隱藏不住擔心的表情,他當時看見遲弈用手握住了刀,不知道遲弈的手到底傷成怎樣。

  「你先把你自己顧好,外人的事你別理。」夏雲廷和平時一樣威嚴,囑咐完保鏢把夏明軒盯好,自己就離開了。

  夏明軒明明一直都恨不得和遲弈撇清界限,但現在聽見夏雲廷這樣說,心裡卻焦急得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對遲弈到底是什麼感情,但現在他只想去看遲弈一眼確保他平安。

  「我想出去一下……」夏明軒說著想要下床。

  「二少,老爺說了要讓你好好休息。」保鏢立即攔住了他的去路。

  周圍的保鏢就像是盯犯人一樣盯著他。

  這個時候,夏明宇敲了敲門,進來了。

  「哥?」夏明軒有些詫異。

  「怎麼樣,沒事吧?」夏明宇走過來,他的表情並沒有多少擔心,事實上他剛才在外面就已經問過醫生關於夏明軒的情況了。

  「你知道遲弈現在怎樣?你幫我去問一下他的情況。」夏明軒請求道。

  「你放心,他沒事,現在處理完傷口正清醒著呢。」夏明宇說。

  「是真的嗎?」夏明軒又問。

  「你不信的話,讓他親自來跟你說,」夏明宇說著,回頭對門外喚了一聲,「你要在外面等到什麼時候?不進來嗎?」

  門又被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

  正是遲弈。

  夏明軒一看,下了床就向著遲弈走去,遲弈怕他摔著,立刻迎面走過去將他抱入懷中。

  相貼的身體,相擁的溫度。

  「對不起,讓你受傷了。」遲弈帶著歉意說。

  「你在說什麼?」夏明軒拉開了一點距離,看著遲弈纏了繃帶的手,「你自己的手都傷成這樣了,還在擔心我?」

  夏明軒根本想不到遲弈當時是怎麼敢用手去抓那把刀的,難道只是為了保護他嗎?

  「我的手傷得不嚴重,你怎麼樣?醫生怎麼說?」遲弈問。

  「醫生說沒事,你的孩子可強壯著呢。」夏明軒知道遲弈沒事,終於放心下來,還忍不住嘲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你。」遲弈望入夏明軒的眼睛。

  夏明軒愣怔了一下,一張臉紅了,他急急地將遲弈推開,轉過身說:「胡說八道什麼,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真的不熟嗎?」於是遲弈又從後將他抱住。

  ……

  「你們還要在旁邊看著嗎?」夏明宇問旁邊的保鏢。

  「這個……」保鏢們也有些為難。

  「出去吧,沒事的。」夏明宇說著,把人都帶出去了。

  只剩下夏明軒和遲弈在病房裡。

  於是從半推半就到擁吻,到遲弈的手情不自禁地探進了夏明軒的腰間……

  外面忽然傳來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音。

  夏明軒一把抓住了遲弈探入腰間的手,問:「怎麼這麼吵?」

  他們仔細辨認了一下聲音,才發現是記者。

  而且是大批記者。

  「夏公子,你還活著嗎!」

  「有小道消息說因為夏氏拖欠薪資所以遭人報復,這是不是真的!」

  「夏氏近年來動作這麼大耗費這麼多,財務狀況有沒有問題!」

  ……

  記者在外面一個叫得比一個誇張,完全不顧這裡是不是醫院,如果不是有保鏢攔著,他們早就衝進來了。

  「完了,要是被他們知道你在這裡,聯想肯定更多。」夏明軒有些擔心,那些記者平時已經喜歡無中生有,要是發現遲弈在這裡,不知道又會聯想什麼,到時也不知道會對兩方財團造成什麼影響。

  「我說過,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遲弈卻是握緊了夏明軒的手,然後牽著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夏明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被遲弈拉了過去……

  「他已經睡下了,你們現在立即離開不要打擾他。」夏明宇對記者說。

  他自己倒不怕這些記者,以前他和家裡鬧翻的時候,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但是夏明軒一向沒什麼醜聞,這種場面也不知道應不應付得了。

  記者一看夏明宇為弟弟出頭,雖然知道他在夏家沒什麼地位,但也不打算放過他。

  「夏大少,你平時這麼不負責任,這次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是夏氏出了問題,你想回來分一杯羹嗎?」

  ……

  夏明宇沒辦法,正打算打電話叫援兵過來,結果電話還沒打出,他身後的門忽然打開了。

  他回頭一看,看見遲弈和夏明軒一起出來了,而且兩人的手竟然是緊緊牽著的。

  夏明宇呆住了。

  在場的記者也呆住了。

  同樣呆住的還有夏明軒。

  唯一沒有呆住的遲弈,在眾人的注視中將夏明軒的手握起來,以便讓所有人都看個清清楚楚,然後,遲弈用無比清晰的聲音將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夏明軒是我的愛人,他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們會結婚,之後一起共度餘生。」

  詭異的安靜過後,現場的記者們都因為這個爆炸性新聞而沸騰了,雖然早就有消息說夏明軒有了身孕,但誰都想不到竟然會是遲弈的。

  「你們是什麼認識的?孩子幾個月了?」

  「請問你們以後有什麼安排?遲先生你打算進駐夏氏嗎?」

  ……

  突然公開了戀情,諸如此類的發問接連不斷,夏明軒什麼準備都沒有,只覺得腦袋都要炸了,耳朵嗡嗡一片。

  遲弈沒有作多餘的回答,只是一直護在夏明軒的身前。

  夏雲廷本來正在找遲海升要說法的,結果途中忽然收到消息說遲弈和夏明軒的戀情公開了,兩個長輩緘默了一會兒,知道已成定局,決定先把兩家訂婚的事給處理了。

  於是順手推舟,乾脆將這事往正面引導,外邊的事安排好之後,當天晚上夏雲廷回來就對夏明軒說:「時間決定了,下周三你們就訂婚。」

  「這麼快?」夏明軒想起白天的事,本來還因為自己對遲弈的心動而糾結不已,結果一聽父親這麼說,夏明軒立刻從病床上起來了。

  「到時的媒體不會比今天少,你做好準備不要給夏家丟臉。」夏雲廷說。

  夏明軒一捂臉,知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於是第二天,遲弈和夏明軒的戀情就這樣登上了各大報紙雜誌的頭條,同樣電視上的新聞節目也有跟蹤報道:「遲氏財團長子遲弈正式公開和夏氏財團次子夏明軒的戀情,兩個財團名下企業的股價均受到影響大幅上漲……」

  他們的戀情就這樣蓋過了遇襲的負面影響,兩方股價不降反升。

  「真讓人驚訝,」而在某個總統套房裡,男人姿勢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看著網絡電視上的報道,一邊用修長的腳踩著那跪在地上的另一個男人,一邊聽著那下賤的聲音,明眸微斂了起來,「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第二十一章

  夏明軒很快就出了院,離訂婚的日子越近,他就越緊張,而且遲弈的傷可沒有這麼快就能好,夏明軒在家裡有些坐立不安,最後拿起了手機想給遲弈打電話,忽然發現他竟然還沒給遲弈解除黑名單。

  於是夏明軒匆匆忙忙地解除了黑名單,就給遲弈打了個電話。

  「明軒?」遲弈接聽了電話。

  「你的……你的手怎樣了?」夏明軒問。

  這幾天新聞沸沸揚揚,他們都沒怎麼出門,只能打電話來了解一下彼此的情況。

  「沒什麼事了,到時訂婚儀式上戴著手套的話也不會顯眼。」遲弈說。

  「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在一起了嗎?」夏明軒猶豫了一會兒才發問。

  「我一直都想和你在一起。」遲弈說。

  「別說這種假話。」夏明軒雖然這樣說,另一隻手卻忍不住揪住了被單,有點小緊張,又有點小開心。

  「我想見你。」遲弈忽然說。

  「外面那麼多記者,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夏明軒習慣性地找著藉口,但是慢慢地找不下去了,只好說實話,「我也想見你。」

  聲音不大,輕慢悠長。

  以前能見到的時候明明還那麼嫌棄,現在見不到了,卻開始想念起來。

  甚至開始懷想那一夜疑幻疑真的肌膚相觸,開始懷想在醫院裡的半推半就……越得不到,就越想念。

  從前對遲弈的厭惡一下子變得很遙遠,無暇去分辨到底是因為懷孕後被激素影響,還是終於被遲弈做的事感動,他現在只想要被遲弈所擁抱。

  「去看看訂婚的場地嗎?」遲弈問他。

  「去。」夏明軒沉默了一會兒,又果斷地回答。

  白色的迴旋階梯,造型別致而隆重的水晶吊燈,大理石地板,雕花窗戶,而窗外是瀰漫的夜色。

  場地還沒有準備好,這裡還沒有多餘的人。

  「那天我們會在哪裡?是樓梯上嗎?」夏明軒走了一轉看了一圈,停在迴旋階梯前,而手自然地搭在了扶手上。

  「從樓梯上走下來怎樣?」遲弈走近過來,從後輕輕抱住他,「然後走到這裡來,我再給你戴上訂婚戒指。」

  「戒指……」夏明軒握住腰間的遲弈的手,感覺有點硌手,低頭一看,遲弈的手上正戴著之前的腕錶,於是忽然想起遲弈送給自己的另一個腕錶,表情很是尷尬,雖然當時並沒有真的丟失而是被夏明宇撿了,但他當時親口說了隨便夏明宇處置,所以也不知道那個腕錶還在不在夏明宇的手裡,「不好意思……我之前把你送的腕錶給……給扔了。」

  「那你這次要戴好了。」遲弈像是變魔術一樣忽然拿出了一隻腕錶,然後握著夏明軒的手戴了上去。

  「怎麼會在你那裡?」夏明軒抬起手一看,似乎就是自己扔出去的那隻,忽然明了,「是我哥拿給你的?」

  「他只是關心你。」遲弈說。

  「他就愛多管閒事,」夏明軒一邊說一邊看著手上的腕錶,上面的鑽石璀璨閃耀,越看越是喜歡,慶幸失而復得,但鑽石的稜角又隱隱刺著眼睛,夏明軒的笑容收斂了起來,「遲弈,一直以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發現我很不了解你……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推開我?」

  夏明軒拉開了遲弈的手,轉過身來逼視著遲弈:「你真的對我下了藥嗎?」

  「我沒有用那種手段,當時想對你下手的是萬承傑,」遲弈頓了一下,「而我,我一直都沒能走到你的眼前。」

  夏明軒怔住了,確實,他從來都沒有認真地看過遲弈,因為王炫霖的事,夏明軒一直都把遲弈當成了眼中釘、負心漢,固有的印象刻在大腦里,也就不會再去細想其他。

  他從來都沒想過,原來遲弈對他是有好感的。

  但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對你的態度一直都這麼差,你該不會是……」夏明軒上下打量了遲弈一番,忽然想起了那個可怕的蘇錦程,身上忍不住一抖,後退了兩步,「你該不會是M吧?」

  夏明軒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那個圈子裡的人,而且也沒有那樣的天賦進那個圈子。

  「你覺得我像?」遲弈隨即逼近兩步也直視著夏明軒,眉眼深邃,身形頎長,身上帶著凌人的氣勢。

  這段時間的寵溺差點讓夏明軒忘了,以前他在和遲弈的爭鬥中可吃過不少虧,遲弈這傢伙根本就不是羊而是狼,遲弈要是真狠起來,他說不定就被一口吃掉了。

  「你別以為、你別以為我會怕你。」夏明軒鼓足了勇氣反瞪回去,什麼都可以輸,現在的氣勢可不能輸。

  針鋒相對的,臉也因此過於靠近。

  於是下一秒,遲弈忽而用手將夏明軒的腦袋一攬,就這樣吻了上去。

  除卻凌人的氣勢,遲弈還有霸道的愛意。

  這一夜夏明軒並沒有回去,而是一直和遲弈在一起。

  直至第二天早上被遲弈送回去,他戀戀不捨地和遲弈告別時,在門口遇上了自己的親哥夏明宇。

  「搞定了?」夏明宇看了一下早上才回來的兩人,又看了一下夏明軒手上的腕錶,然後狡黠地吹了一聲口哨。

  「你給我進去。」夏明軒的臉一下子就炸紅了,拖著夏明宇就往裡面走,他只想把夏明宇揪進去塞到雜物房裡,別讓他再出來丟人現眼。

  夏明宇站在原地巋然不動,收起不正經的樣子,認真地望著遲弈說:「遲先生,那我弟以後就交給你了。」

  「放心,」遲弈一手將夏明軒拉了回來,然後在夏明軒的錯愕里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回答得沒有半點猶豫,「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他。」

  遲夏兩家訂婚的消息早就在各個媒體上公開了,而訂婚的請帖也一一發給了兩家相熟的賓客,既有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有相熟的企業的來賓。

  「令郎年少有為,夏家的也是青年才俊,現在遲夏兩家能夠喜結連理,以後肯定有更多發展,真是恭喜你們了。」賓客恭喜道。

  「哪裡哪裡,他們年輕人只要喜歡就對上眼了,還輪不到我們插手的餘地。」遲海升笑著回應。

  「那倒不一定,孩子們都在一起了,企業合作當然也可以考慮。」夏雲廷走過來微笑地說。

  「那真要認真考慮一下了。」遲海升笑意不改,這時音樂聲變了,他們一同望向迴旋階梯的方向,看見兩個穿著禮服的人正從上面走下來。

  身穿黑色禮服的遲弈牽著身穿白色禮服的夏明軒的手,伴隨著動聽的鋼琴聲,正從上而下、從遠而近地向人們走來。

  最後他們一起站在了最顯眼的位置上,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現在所有的燈光、所有的鏡頭都只為他們而存在。

  「今天很榮幸大家能來到這裡見證我們的訂婚儀式,我想在各位的面前,為我摯愛的人戴上見證的戒指,」遲弈拿出一枚白金戒指,牽起了夏明軒的手誠摯地發問,「明軒,你願意戴上這個訂婚戒指嗎?」

  「我願……」夏明軒雖然有點緊張,但心裡早有準備。

  「小軒,恭喜你們。」從人群里忽然傳來一把聲音,將夏明軒的話打斷了。

  那是屬於男人的聲音,平和,溫潤,帶著一點磁性,而又熟悉。

  不可能的……

  夏明軒記得這把聲音,他驚異地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而遲弈也同時望了過去,他們看見一個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男人面容清俊,身形修長,氣質本應是屬於溫柔的類型,這時眼尾和唇邊卻又帶著一點性感。

  而這個人,正是夏明軒的初戀情人王炫霖。

  「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王炫霖微笑地說。

第二十二章

  「……為什麼你今天會在這裡,炫霖?」夏明軒實在過於詫異,他想不到王炫霖竟然會出現在他和遲弈的訂婚儀式上,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當年王炫霖離開之後就故意切斷了和他們的聯繫,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夏明軒曾經想過動用家裡的人力物力去找他,但一想到王炫霖可能是太過傷心所以才躲起來,夏明軒就猶豫了,自從遲弈從夏明軒的手中搶走了他之後,夏明軒就再沒有信心能夠給他幸福。

  夏明軒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變得比遲弈強大了、變得比遲弈優秀了,那個時候他就會找王炫霖,再一次向王炫霖表白。

  但誰能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的局面——

  夏明軒還沒等到和王炫霖表白的那一天,就已經和自己的情敵一起站在這裡,穿著訂婚的禮服正要交換訂婚戒指。

  「那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不對……」王炫霖的視線緩緩下移,望向了夏明軒和遲弈相牽的手,「是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夏明軒察覺到了王炫霖的眼神,立即將自己的手從遲弈的手裡抽了回來。

  「不是的,我和遲弈只是、我們只是……」夏明軒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釋,卻根本解釋不清。

  他曾經做夢都想要見王炫霖一面,但真的見到了,卻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這一刻,他甚至有了掉頭就走的念頭。

  ——像是貓咪被踩住了尾巴,像是誓言被親手背棄。

  「因為太過開心所以緊張?我也很開心,見到我的兩個好朋友能夠得到幸福。」王炫霖走近一步。

  「你今天來這裡做什麼?」遲弈上前一步,擋在了夏明軒的面前。

  王炫霖的視線轉向了遲弈,他望著遲弈,就像是很久以前一樣注視著遲弈。

  早就夏明軒出現之前,他和遲弈就已經是朋友。

  然後,王炫霖露出了自然的笑容。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Jewelon的首席設計師Sherman Wang,今天是作為Jewelon的代表來參加你們的訂婚儀式的,而你們身上穿的禮服正是我的設計。」王炫霖說。

  遲弈也是一怔,他看了一眼自己和夏明軒身上的禮服,怎麼也沒想到這竟然會是王炫霖的設計。

  雖然遲海升和Jewelon的品牌持有人相熟,但遲弈在這以前並未見過Jewelon的首席設計師,也沒想過去調查那個人的底細,在這以前,王炫霖一直只是以S.W.的簡稱活躍於時尚界,而且從未在人前露過面,大多數人連他的性別都不知道。

  「沒想到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或許這就是緣分吧,」王炫霖微微斂眸說,「我說的對嗎,小弈?」

  遲弈眉間一凜,並未應話。

  這過於親昵的稱呼對遲弈來說並不陌生,在很多年以前,在認識夏明軒以前,王炫霖就已經這樣稱呼他。

  遲弈本來並不住在新都,因為遲海升是白手起家的,早年奔波於各地,他也就跟著遲海升到不同的城市居住過。

  遲弈五歲那年,曾經隨遲海升到一座城市短暫居住過。

  而在那座城市裡,有一座準備拆遷的孤兒院。

  跟著父親到現場勘查的遲弈,在那裡見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男孩。

  那是一個年紀和遲弈相仿的男孩,被其他孩子孤立在角落裡,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情緒。

  「你沒有朋友嗎?」遲弈放開了父親的手,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王炫霖望向遲弈,本來不想理會遲弈的他,在下一刻卻看見遲弈向他伸出了手,耳中清晰地聽見了遲弈口中的話——

  「那我做你的朋友吧。」

  那是遲弈和王炫霖的第一次相遇。

  王炫霖曾經說過,遲弈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維持了很多年,就算後來遲弈離開了那座城市,他們之間的聯繫也沒有斷,直至夏明軒的出現,讓這段關係變了質。

  現在他們之間只剩下劍拔弩張。

  周圍的賓客見到這種異樣的氛圍,已經開始小聲議論起來,而夏雲廷更是變了臉色,直接盯著王炫霖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明眼人都看得出遲弈並不止是來祝福這場訂婚的,而且夏雲廷對之前慈善晚會的意外還未釋懷,現在竟然又來一個人在訂婚儀式上搞破壞,他瞥了旁邊的遲海升一眼,遲海升竟然跟沒事人一樣在旁邊呷了一口紅酒,夏雲廷心中的不滿當即更甚,等事情結束之後,他絕對要找遲海升好好算帳。

  「我?我可是你兒子的……」即使面對夏雲廷,王炫霖也沒有絲毫不怯懼,他微笑地回答,但還沒將「初戀情人」四個字說出口,忽然聽見門被「嘭」地一聲粗暴地打開了,伴隨著開門聲的,還有一聲字字清晰的大喊——

  「他是我的情人!」

  大家詫異地循聲望去,只看見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現場的夏明宇這時竟然帶著一群高大的保鏢又回來了。

  剛才大喊的人正是夏明宇。

  他這義正辭嚴的宣告,讓包括王炫霖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二十三章

  「你到底在胡說什……」王炫霖皺起眉,不知道這忽然出現的傢伙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還沒質疑完,卻見夏明宇已經一個箭步衝到眼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將要說出口的話也這麼被堵住了,「……嗚……」

  然後夏明宇的那群保鏢一些抓住了王炫霖的手,一些抓住了王炫霖的腿,就這麼將王炫霖整個人都抬了起來。

  「不好意思,是我的情人過來搗亂了,都怪我最近沒有理他所以害他發脾氣了,我馬上就把他帶走。」夏明宇一邊跟周圍的賓客道歉,一邊跟保鏢們快步地將王炫霖往外抬。

  任王炫霖怎樣掙扎,被這麼多人擒制住也是掙扎不開。

  夏明軒一看這情景,表情焦急地想上前去,卻被遲弈緊緊地握住了手,不讓他離開一步。

  於是夏明軒就這麼看著,看著一群人很快地消失在門外。

  「原來是他的人。」

  「真不像話。」

  「夏家的長子果然還是這副德行啊。」

  ……

  賓客們議論歸議論,但並沒有多少懷疑,很快也恢復了平靜。

  反正夏明宇的名聲早就不怎麼樣了,再多加一筆也不會有人懷疑。

  「好了,繼續交換戒指吧。」遲海升這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上依然帶著若無其事的笑容。

  遲弈看著夏明軒,看見了夏明軒正看著王炫霖離開的方向,握著的手又緊了一點。

  於是察覺到的夏明軒回望向遲弈,他心裡糾結不已,在對上遲弈的視線的一刻,這種糾結就更是嚴重了,頓時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夏明軒掙脫了遲弈的手,說:「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

  說完就往樓梯上逃去,而剛才未被戴上的握在遲弈手心裡的戒指,也在他掙脫時掉落到地上,發出了叮的一聲細響。

  夏明軒一直逃到了二樓的休息室,然後躲了進去。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遲弈,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

  過了一會兒,門被敲響了,他聽見了遲弈的聲音:「我能進來嗎?」

  夏明軒蜷坐在沙發上,又把自己的臉往雙膝間埋了埋,沒有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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