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輸了戀人輸了競投也輸了勢頭,一場酒會無心應酬,時間才過了一半,夏明軒熬不下去了,放下酒杯逕自離開了酒會現場。
他離開之後並沒有回家,反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一家酒吧,在吧檯上又重新拿起了酒杯。
過於煩惱的時候,夏明軒總是喜歡一個人呆著,或是在KTV,或是在酒吧。
「一個人這麼慘嗎?」忽然有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令人厭惡的戲謔,「需不需要我陪?」
夏明軒往旁邊瞥了一眼,看見了萬承傑的臉,不知道這個傢伙什麼時候竟然也來到了這裡。
「滾。」夏明軒吐出一個字。
萬承傑的臉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沒有發怒,甚至露出了笑容:「聽說你很討厭那個姓遲的,其實我也很討厭那種裝模作樣的人……」
「別在我面前提他!」夏明軒惱怒地揪起了萬承傑的衣領。
「行行行,我不提我不提……」萬承傑一邊賠著笑,一邊動作誇張地舉起了手作妥協狀,但是手收回來的時候卻趁機從夏明軒的酒杯滑過,偷偷灑入了一點透明的液體。
借著昏暗的燈光,借著嘈雜的音樂,那點液體融入酒中轉眼就不見了,而夏明軒根本就沒有察覺到。
夏明軒放開了萬承傑,不想再理會這個傢伙,拿起了酒杯就繼續喝。
明明酒的度數並不算高,卻不知道為什么喝了幾口就有了醉意,夏明軒放下了杯子沒再喝下去,打算離開,剛從椅子下來,腦袋一沉腳步一晃就要摔倒下去,萬承傑立即下來扶住了他,佯作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放手……給我滾……」夏明軒想要掙脫他,卻渾身都使不上力了。
「呵呵,」萬承傑收起了假裝的關切,一邊將夏明軒往外半扶半拖,一邊在他的耳邊冷笑,「夏明軒,我看你今晚之後還罵不罵得出來……」
萬承傑是打算就這麼把夏明軒帶走的,但剛出了門口就被攔住去路,想要叫吼出聲將礙事的人轟走,定睛一看卻發現竟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逆著月光的遲弈的臉。
「你要把他帶去哪裡?」遲弈冷冷地問。
「我和他一起出來喝酒,他喝醉了,我當然是帶他回去,我和他可是朋友,」萬承傑臉色維持著冷靜撒著謊,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個時候遲弈明明應該還在酒會上,怎麼會忽然出現在眼前,「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一直在跟蹤我們?」
「你們到底是不是朋友,等他醒過來就知道了,」遲弈說著拿出了手機,「或者讓我給萬總打個電話問問?」
萬承傑一聽遲弈要打電話給萬豪,頓時慌了,怕事情鬧大,連忙把放了手就逃了。
眼看夏明軒就要摔到地上,遲弈敏捷地一把拉住了他穩穩扶住,一看,夏明軒明顯已經意識不清了,遲弈就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車上。
在酒會上看到夏明軒離開的表情時,遲弈是有一點擔心的,見到萬承傑尾隨上去的時候,這種擔心就加重了,所以遲弈找了個藉口離開了酒會,然後在這裡找到了夏明軒。
這時夏明軒正躺在遲弈的車后座上,眼睛閉著,嘴裡還喃喃的不知道想說些什麼。
剛才遲弈還打算把夏明軒直接送回家,但是看他喝成這樣,不知道他家人看到之後又會怎麼想,所以決定先把他帶到別的地方讓他醒醒酒再說。
這麼想著,車就往附近的一家酒店開去了。
遲弈把夏明軒扶到酒店房間讓他躺到床上之後,剛要叫人送解酒茶來,手就被用力抓住了,他這才發現夏明軒身上的溫度和臉色都很不對勁——身體燙熱過頭,臉上也一片緋色,眼睛朦朦朧朧的漾著水光,唇色嫣紅得快要滴血一般。
難道除了酒以外,他還喝了其他東西?
遲弈這才意識到這件事,開始猶豫要怎樣處理,手上被抓握的力道也忽然加重了幾分,夏明軒就這樣抓住他的手臂攀了上來,朦朧的眼睛卻淌下了淚,帶著泣音地喃喃地說:「為什麼要離開我……」
仿佛帶著萬分的委屈和不舍。
遲弈沒有再想,隱藏多年的感情再壓抑不住,擁抱住夏明軒就吻了上去。
夏明軒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體都散架了一樣疼得要死。
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看見了並不熟悉的天花板,隱約記得昨天好像見到了自己的初戀情人……他驚覺地猛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身上只披著被子,然後,他發覺了身旁傳來的呼吸聲。
細微的,平穩的。
夏明軒緩緩地側轉了視線,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不是他的初戀情人,而是遲弈。
夏明軒的心跳差點就這樣停了。
巨大的震驚過後,夏明軒看到遲弈也醒了過來,從自己眼前緩緩地坐起身來……
兩人對視著沉默一會兒,遲弈忽然來了一句:「頭還有沒有痛?」
像是「你有沒有吃早餐」一樣平常的問話,在這個時候、他們之間卻顯得十分詭異。
夏明軒忘記了平時和他的針鋒相對,腦袋終於從一團亂麻中艱難地整理出了一句話來:「你什麼都不要說,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想要挽留一般伸出的手被用力地甩開,不給繼續談話下去的機會,夏明軒下了床隨便地找到衣服穿上,立即就開門離開了。
就像逃跑一樣狼狽。
從酒店出來之後,夏明軒立即就叫了計程車回家,坐在車上,一直逞著強的他側過視線望向了車窗外,試圖掩飾泛紅的眼眶。
夏明軒一直都討厭遲弈。
從大學開始就一直討厭著他、憎惡著他,恨不得將他踩在腳下,他總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空洞的內心得到一點點安慰。
但是他從現在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是輸家,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但還在掙扎地極力想要證明什麼,結果只落得了個這個荒唐悽慘的下場。
真是一敗塗地。
夏明軒回到家就直接向房間走去,慶幸沒有遇到早早就出了門的父親,他一進房間就將門鎖上,然後幾步過去倒在了床上,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雖然跟遲弈說了要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對他自己來說,顯然沒法這樣簡單地當沒有發生過,腦袋疼得要死,其他地方也疼得要死,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自己一個去喝酒了……卻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會和遲弈一起在酒店裡。
他明明一直都把遲弈當成情敵,結果他竟然和遲弈一起睡了,真是說起來都讓人發笑。
當然他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如果遲弈要說出去……
夏明軒扔開了枕頭從床上爬起來,瞪著一雙泛紅的眼睛,恨恨地咬著牙說:「那我就把你那玩意連根拔起。」
第三章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前兩章。
時間轉眼間過去了四個月。
四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公司的業務照常進行,只是夏明軒有意無意地避免了出席可能會遇見遲弈的場合。
是憤怒還是尷尬還是故作平靜?
夏明軒不知道自己到時能給出怎樣的表情,他想要讓自己的心情和思緒重新恢復過來,但在這四個月里,他卻時常會夢見那樣的情景……
在隱隱約約的夢境里,他看見遲弈擁抱著他,吻著他。
然後他就醒了。
就算醒了,心臟的劇跳卻無法忽略,臉上也是該死的一片燙紅,於是他又忍不住低聲咒罵起遲弈,滿腹都是怨氣。
他明明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遲弈卻在夢裡也要糾纏著他不放。
又是做了多餘的夢的一天清晨,夏明軒氣鼓鼓地起床去洗漱完就去換衣服,卻發現自己滿腹的「怨氣」已經到了肉眼都可以看見的地步。
「為什麼……」夏明軒看著變得有些緊的扣子和微微凸起的腹部,表情變得難看了起來,「為什麼忽然會胖了這麼多?」
他在鏡子前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腹部確實是胖了一圈,他的身材明明一直都很勻稱,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發胖了,而且胖的還只有肚子這個地方。
夏明軒思前想後了一番,明明自己的飲食和作息都沒有問題,但隱隱害怕會繼續胖下去,去到公司之後,夏明軒就連忙去瀏覽有什麼靠譜的健身室,想要通過高強度的鍛鍊儘快回到勻稱的身材。
於是螢幕上,一家環境看起來很不錯的高級健身房落入了他的眼裡。
午後時分,遲弈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終於有了點空閒時間,他沒有直接下班回去休息,而是驅車來到了一家高級健身房的停車場,停好車就進了電梯。
他有健身的習慣,也有慣常來的健身房,對身體的管理和對工作的態度都是一樣的規律。
電梯停了下來,他走進去沒幾步,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夏明軒。
遲弈常來這裡,但從未在這裡遇見過夏明軒,也從未聽哪個教練說過夏明軒有來這裡,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在這裡見到夏明軒。
遲弈的腳步就這麼停住了。
上去打招呼?
遲弈沒有貿然上前,事實上他和夏明軒連朋友都說不上,這四個月間遲弈一直沒有機會和夏明軒說話,也察覺到夏明軒是在避開他,就夏明軒一貫的性格和態度來看,肯定還在對那晚的事耿耿於懷。
然而夏明軒並沒有發現遲弈,他正專注地在仰臥機上鍛鍊著,他以前不怎麼來這種地方,頂多在戶外做些跑步或游泳的有氧運動,現在運動量忽然變得這麼大,肌肉不免酸痛,額上很快就滿是汗。
他在仰臥機上不停地仰起臥下,沒有在意運動的時間長度和劇烈程度,沒有在意肌肉的酸痛和身體的疲累,一心只想著儘快把腹部收回去,忽然一陣頭暈目眩,才剛仰起就是眼前一黑……
遲弈這麼在旁邊看著夏明軒,忽然見夏明軒身形一晃就要從仰臥機上摔下來,身體比頭腦反應得更快,幾步就沖了上去將抓住了夏明軒,低頭一看,夏明軒臉色一片蒼白,眼睛閉著已經失去了意識。
遲弈立即用手拍了拍夏明軒的臉,叫道:「夏明軒!醒醒!」
「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圍了上來。
「去拿點水過來!」又有人說。
……
任遲弈怎麼叫夏明軒,夏明軒都沒有反應,遲弈只好又將他扶到地上躺好,用力地按他的人中,好一會兒之後,夏明軒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望向面前的人,可是看不太清,身體也脫力幾乎動不了。
「快給他喝點水。」有人將水擰開遞給了遲弈。
遲弈接過了水抵在夏明軒的唇邊,說:「夏明軒,張開嘴喝點水。」
夏明軒迷迷糊糊地聽著,一時間忘記了這聲音到底是誰的,只是聽話地張開了嘴,涼涼的水就入了喉,這麼一口一口地慢慢喝了半瓶,意識才漸漸清醒了過來。
於是夏明軒這才發現一直喂他喝水的竟然是遲弈。
「扶他到休息室休息一下。」有人建議說。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有人問。
……
夏明軒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把推開了水,掙扎著要起來說:「我自己回去休息……」
才起來一下又脫力地要摔回去去,被遲弈敏捷地扶住了肩。
「你這樣怎麼自己回去?」遲弈開了口,語氣強硬得有些陌生,眼裡隱隱帶著怒氣。
夏明軒愣怔了一下,而後不忿湧上心頭——
遲弈有什麼資格發怒?他怎麼樣又和遲弈有什麼關係?以為裝一下好人就能讓他感恩戴德嗎?
掙扎沒有打住,而是更加劇烈,夏明軒固執地想著,他不需要遲弈幫忙,更不需要遲弈可憐。
下一刻,他卻身上一輕,腳離了地,驟然上移的視野里,他竟然已經被遲弈整個抱了起來。
「遲弈,你在幹什麼?」夏明軒急了。
「別亂動,不然摔下來斷了骨頭就是你自己的責任。」遲弈警告了一句,就抱著夏明軒往外走去。
夏明軒脫力的身體掙扎了那麼一會兒,停了,他只用一雙眼瞪著遲弈,除卻不忿,更多的是羞惱。
到了門口,夏明軒深呼吸了一下,對遲弈說:「我能自己走。」
遲弈聽見了,但並沒有放下他。
「我說的是實話,我能自己走。」夏明軒咬著牙重複了一遍,手抓住遲弈的肩膀用上了力氣。
遲弈停了下來,盯著他看了一下,終於把他給放下了。
然而隨即是用手扶握住夏明軒,夏明軒第一反應就想要甩開他的扶握,但察覺到自己的腳步虛浮,一甩開說不定自己直接摔在地上了,夏明軒只能忍了下來,被遲弈扶著進了電梯。
到了停車場,夏明軒剛想往自己的車的方向走去,就被遲弈扶拉著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裡?」夏明軒驚道。
「我送你去醫院檢查。」遲弈說。
「我這點小事不用去醫院,再說我就算去醫院也不用你送去。」夏明軒連忙說。
遲弈可不聽他的話,硬是帶著他去了自己的車裡塞到了后座,就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看見夏明軒在車后座上忙亂地要拉開車門下去,遲弈冷聲斥道:「你這個狀態去開車,你是想把別人撞死嗎?」
夏明軒的動作停了,車也發動了,他慢慢地坐了回去,透過前排的後視鏡盯著遲弈的眼睛。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遲弈訓斥,臉上滿是不快,在車開出停車場之後,夏明軒又把視線投到了車外,乾脆不再看遲弈。
遲弈的車最後停在附近的私立醫院裡,也不管夏明軒答應不答應,就帶他去做了個全身檢查。
夏明軒抗議無效,這麼折騰了半天終於等到了結果,夏明軒不情不願地坐在了醫生的面前,遲弈則跟著進來站到了旁邊,他們聽見醫生說:「夏先生,你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懷孕期間就不要做這麼劇烈的運動了。」
夏明軒的表情就這麼僵住了。
懷……孕?
夏明軒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又問了一遍:「醫生,你在說什麼?」
「夏先生,你已經懷孕了,你看這張B超,上面就是你的寶寶,寶寶現在還很小,以後你生活上要多加註意。」醫生拿起了一張B超,指著上面一個小小的影子說。
「不,檢查一定是出錯了,這張B超肯定不是我的,我怎麼可能會懷孕?我那張B超在哪裡?」夏明軒開始語無倫次。
「夏先生,懷孕不是一個人的事,需要和寶寶的爸爸多加溝通,這樣你們才能……」醫生沉默了一下,又開始勸說。
「沒有什麼寶寶的爸爸!」夏明軒立即打斷了醫生的話,起身開了門就匆匆地往外走。
遲弈立即跟了出去,在走廊里拉住了夏明軒,他能夠感覺到夏明軒手上的顫抖。
「是我的嗎?」遲弈猶豫了一下,問。
夏明軒對四個月之前的那一夜還記得還清楚,他心知肚明,如果他真的有了,那就只能是遲弈的。
「剛才的診斷你當作開玩笑就好,」夏明軒沒有回頭看遲弈,緩緩地說,「我會預約時間把它弄掉的。」
「夏明軒,這是我們的孩子。」遲弈將夏明軒拉了回來,強迫他看著自己。
「那又怎樣?」夏明軒看著他,「難道你想讓它出生看看我們兩個的笑話嗎?」
「我會負責任的。」遲弈說。
「我沒說過讓你負責任,因為我是絕對不可能生下你的孩子的。」夏明軒掙脫了遲弈的手,獨自離開了醫院。
第四章
夏明軒一個人回到家就把自己鎖了起來,他靠在門內,疲憊倦怠一時間全部涌了上來,好久,他離開了門,拿了衣服走進浴室,想把遲弈的氣味和帶給他的煩惱全部都給沖走。
洗完澡之後困意更濃,夏明軒直接倒在了床上。
闔了闔眼,沒一會兒,門卻被管家敲響了。
夏明軒只好又從床上爬起來,走去開門,問:「什麼事?」
「少爺,老爺要見你,他現在在書房。」管家說。
「我知道了。」夏明軒以為父親找自己是因為工作上的事,也沒多想就走到了書房。
他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句「進來」。
夏明軒推門進去,看見他的父親夏雲廷正坐在書房裡。
「爸,找我有什麼事?」夏明軒走過去問。
「你看看這是什麼?」夏雲廷將一疊東西扔到桌上。
夏明軒看到了文件袋裡散落出來的一疊東西,一開始他還以為是什麼文件,定睛一看,疑惑變成了寒意,他立即拿起那疊東西一張張看了起來,竟然是今天他和遲弈在醫院的照片,越看,夏明軒的臉色就越是蒼白。
「報社剛才給我帶過來的,還不止一家媒體,照片和診斷書都有,你有什麼要解釋?」夏雲廷問。
夏明軒有點脊背發涼,如果沒有夏雲廷這麼攔著,第二天各大報紙雜誌肯定鋪天蓋地都是他有了遲弈的孩子的消息了。
「我……」夏明軒吞吞吐吐地說著,「這是個意外……我和遲弈只是……」
他明明在多大的場合都從不怯場,現在卻變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了,明明知道自己應該給父親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事實就是說不出口。
「我剛才給遲海升打了個電話……」夏雲廷看他這個吞吞吐吐的樣子,也不等解釋了,直接說。
夏明軒怔住了,遲海升是遲弈的父親,一個白手起家的能夠和夏雲廷對壘的有名商人,夏明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會給遲弈的父親打了電話,但夏雲廷接下來的話更讓夏明軒吃驚。
「我們有了一致的決定,你和遲弈結婚,把孩子生下來。」夏雲廷繼續說。
「不行,爸,我怎麼能和那種人結婚!?」夏明軒反應過來的一刻,簡直要瘋了。
「門當戶對,而且你們結婚對夏氏和遲家都有好處,以後雙方可以有更多的合作企劃和渠道,有什麼不行?」夏雲廷問。
夏明軒一聽怔住了,難道這是一宗商業聯姻嗎?
「但是遲弈他、遲弈他……」夏明軒慌忙地想要解釋,想把遲弈撬人牆角玩弄感情的那些壞事全都倒出來,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一是因為他從來都未跟夏雲廷透露過自己和遲弈的感情糾紛,二是因為他不想在這時候把自己的初戀情人牽扯進來。
「有什麼談不妥的,那就約個時間去談妥,這種小事還需要我為你費心嗎?」夏雲廷冷著聲說,「你自己回去冷靜一下。」
夏明軒這下徹底沒聲音了,垂頭喪氣地走出書房,走到半路,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不行,他果然還是要跟夏雲廷說清楚,這已經不是沒有感情的問題了,他和遲弈根本就只有仇,要是真和遲弈結婚了,他這樣和遲弈互相看不順眼,肯定得天天干架,到時候日子還能過嗎?
夏明軒這樣想著,又鼓起勇氣走了回去,剛一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裡面了。
「儘快安排個營養師和孕期護理過來,還有在樓下整理個房間給明軒,不要讓他走樓梯了……」夏雲廷正在吩咐管家。
「是,老爺。」管家聽完吩咐,又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還有什麼事?」夏雲廷看著走回來的夏明軒,又板起一張臉問。
夏明軒看見剛才夏雲廷那個仔細為他考慮的樣子,話到喉頭又說不出來了,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來:「我……我忘記關門了。」
說完就關上了書房的門,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到房間裡,夏明軒越想越難受,難受到到最後,竟然直接去洗手間吐了起來。
等吐完之後,夏明軒才意識到這該不會是孕吐吧?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低頭看著自己肚子上的弧線,這幾個月間他也吐過幾次,之前還以為是消化不良,根本沒想到自己是懷孕了。
夏明軒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是1,他曾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深愛的人組建家庭,而對方會為他生下健康活潑的兒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不但失去所愛的人,還被遲弈那個討厭的傢伙搞大了肚子。
「遲弈,你這個陰險小人……」夏明軒恨恨地咬著牙地罵道。
結果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夏明軒頂著兩個黑眼圈來到了飯廳。
整個晚上他都在做著被遲弈欺壓的噩夢,在夢裡,遲弈一臉奸笑地逼他挺著肚子做飯洗衣服擦地洗馬桶,只要他一反抗,遲弈就會在後面拿小皮鞭抽他……
因為這樣的噩夢,夏明軒一夜都沒有睡好。
「沒有休息好?」夏雲廷一眼就發現了夏明軒的黑眼圈。
「公司的事還沒處理完,昨晚就晚睡了一點……」夏明軒只好撒了個謊,至於要他把將做噩夢的事說出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必要的事就交給助理處理,如果助理的能力不足那就換一個。」夏雲廷說。
「我的助理沒有問題,我以後會注意合理安排工作時間的。」夏明軒連忙說,怕夏雲廷不但把家裡的事給他安排了,如果到時如果連公司的事都給他安排了,那他可就真是連個喘口氣的地方都沒有了。
「吃早餐吧。」夏雲廷也就不再多問。
面前已經擺滿了一桌豐盛的早餐,和平時的早餐有點不同,比起口味更加注重營養。
夏明軒知道這一桌早餐是特意為他肚子裡的小東西準備的,猶猶豫豫地拿起了筷子,他一開始是跟遲弈說過不要這小東西的,雖然更多的是氣話,但這下看來無論是不是氣話都沒戲了。
「對了,我約了遲海升過兩天見面,遲弈也會來,你到時跟著我一起過去。」夏雲廷忽然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夏明軒的筷子差點掉了下去,他抬起頭震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雖然知道夏雲廷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但是這個處理速度是在開火箭嗎?
他根本連一點點考慮應對措施的時間都沒有。
「我到時……我到時可能不太舒服……」夏明軒開始逃避了。
「那就讓家庭醫生看看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夏雲廷面無表情地說。
於是夏明軒徹底沒聲音了。
第五章
眨眼間就到了見面的那天,夏明軒整個人都有點蔫,千般不願但又只能強作精神地跟著夏雲廷去到了一家高級餐廳的頂層。
這家餐廳是夏家旗下的,頂層有著廣闊的海景,遲海升和遲弈早已在裡面等著,這個時候除了他們並沒有其他多餘的人在。
「久等了。」夏雲廷落座說。
「夏伯父好。」遲弈隨即打了招呼。
「遲……遲伯父好。」夏明軒跟著坐了下去,忽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遲弈的父親,最後只能腦袋一片空白地跟著遲弈叫出了「伯父」。
「小夏這孩子好像有點靦腆。」遲海升笑著說,他並不像夏雲廷那麼冷硬,大概是因為出身平凡接觸過各個階層的人,所以顯得更加平易近人。
被長輩這樣調侃,夏明軒不禁有點臉紅,他本來並不是靦腆的人,但是在這種怪異的場合里,尷尬和不安混合在一起就變成了這樣。
「他平時不這樣,就今天會害羞。」夏雲廷直白地說。
夏明軒被自己的父親這樣說,而且還是在遲弈的面前,感覺一下子什麼臉面都丟光了,不敢去看兩個長輩的表情,更不敢去看遲弈的表情,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哈哈是嗎,」遲海升忍不住笑了兩聲,「兩個孩子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他們分管的公司可有著不少接觸。」
事實上那不叫接觸,那叫衝突。
「是這孩子主動要求要去那家公司的。」夏雲廷繼續直言不諱。
「嗯?這代表他們一開始就有意思了?」遲海升問。
「不是,那是因為我……」夏明軒一看遲海升已經完全誤會了,著急地想要解釋,話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他不敢說自己是因為討厭遲弈才特意讓父親把自己調去那裡的。
遲弈就坐在夏明軒的旁邊,他一直打量著夏明軒,看見他慌亂無措的樣子,下意識就伸手過去握住了夏明軒放在膝上的手,這動作讓夏明軒嚇了一跳,才想要甩開,忽然又想起兩位長輩都在,夏明軒不敢掙扎了,只得忍住了暫時讓遲弈握住他的手,抬頭望向遲弈那一副誠摯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唾棄了一百遍這個狡猾的裝模作樣的傢伙。
「我一直都教我兒子要做個有擔當的人,」遲海升說,「既然小夏有了我們遲家的血脈,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他,等他嫁入遲家之後……」
「你先弄清楚一點,不是我兒子嫁入遲家,而是你兒子入贅我們夏家。」夏雲廷打斷了他的話。
「我沒聽錯吧,夏雲廷,你要讓我們遲家的繼承人入贅你們夏家?」遲海升依然笑著,這時卻帶了些冷意和威嚇,就跟有些人對他的稱號「笑面虎」一樣。
「你沒有聽錯,而且我也不可能將夏家的繼承人送給你們。」夏雲廷說。
剛才明明還是相當融洽的氛圍,轉眼間已是劍拔弩張。
夏明軒一看這氛圍,立刻小聲地建議:「不如我不要這個孩子,然後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你給我安靜。」夏雲廷瞥了夏明軒一眼,陰沉的臉色頓時把夏明軒嚇得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我有個提議。」遲弈卻忽然開口了。
「說。」夏雲廷示意他說下去。
「我和明軒婚後想搬出去,以我們所管理的兩家公司為基礎制定合併計劃,我和明軒會先以合併後的公司作為起點出發。」遲弈說。
夏明軒呆愣地看著遲弈——
什麼合併計劃?他什麼時候同意合併兩家公司了?遲弈這傢伙有問過他的意見嗎?
「這麼快就想自立門戶?」夏雲廷挑了挑眉看著遲弈。
「也對,趁著年輕先去闖一下,等鍛鍊夠了再回來也不遲。」遲海升並不反對。
「回去哪一邊還不一定。」夏雲廷的視線又回到了遲海升的身上。
「那就看看哪邊先垮吧。」遲海升滿臉都是挑釁的笑意。
在商界打滾了這麼多年的他們都不是吃素的,自然是都不肯輕易退讓。
不過現在還有協商的餘地。
「既然結婚的事還沒有討論出個結果,那你們就先訂婚。」夏雲廷對遲弈和夏明軒說。
「訂婚?」夏明軒詫異地呆住。
「可以。」遲海升對此沒有異議。
夏明軒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遲弈搶先一步了:「爸,夏伯父,我和明軒出去走一下。」
「去吧。」夏雲廷沒有阻止。
「好好看著遲家的未來媳婦和孫子。」遲海升提醒遲弈。
夏明軒就這麼被遲弈拉著走了出去,兩人一直到了餐廳頂層中間的花園。
猶如空中樓閣一樣建造的庭院,四處長滿了郁綠的植物。
夏明軒終於甩開了遲弈的手。
「你為什麼不勸勸你爸?你和我結婚有什麼好處?我們不但一點感情都沒有,而且還一直都是死對頭,你和我一起不覺得噁心嗎?」夏明軒恨恨地說。
「不是沒有感情的,」遲弈忽然用力地將夏明軒擁入懷裡,他的聲音在夏明軒的耳邊輕輕響起,「夏明軒,我對你並不是沒有感情的。」
然後,「我愛你」三個字敲在了夏明軒的耳膜之上。
像是幻聽一樣的告白,充滿了不真實感。
夏明軒沉湎於花草的香氣里,一時間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是身上這溫度這氣味這觸感全部都在告訴他,這並不是夢。
既然不是夢,那就只能是謊言。
「你以前也是這樣騙玹霖的嗎?」夏明軒沉下了聲,用力地將遲弈推開,聲聲質問,「你把我弄成這樣還說出這種搞笑的謊話,是因為我一直針對你所以想要報復我?那你當時又為什麼那樣對他?」
王炫霖是夏明軒的初戀情人,但後來被遲弈搶走再拋棄。
「我沒有愛過他。」遲弈只簡短地回答。
「沒有愛過?」夏明軒一下靠近揪住了遲弈的衣領,憤怒地望入遲弈的眼睛,「你到底把感情當成什麼了?」
憤怒於遲弈的不負責任,憤怒於遲弈的沒有擔當,而剛才在夏雲廷和遲海升的面前時,遲弈竟然還擺出了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來。
遲弈沒有回答,有的只是沉默。
夏明軒的怒氣無處發泄,揪住遲弈衣領的手又放了開來,最後一個人走了回去。
第六章
氣沖沖的,被憤怒遮蓋了頭腦,沒法冷靜思考。
夏明軒剛要進去又打住了腳步,忽然想起自己這樣一個人回去的話說不定會被狠狠地訓斥一頓。
於是躊躇忐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他回頭和遲弈一起回去?
脾氣也發了,關係也鬧得那麼僵,況且他現在還生著氣,要他回去叫遲弈是絕對不可能的,大不了……大不了就一直站在外面不進去了。
夏明軒慪起氣來,但其實沒有半點底氣,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煩惱焦躁也全都寫到了臉上。
「少爺,你不進去嗎?」門外的保鏢看不懂夏明軒到底在想什麼,多口問了一句。
「我在乘涼,門口涼快。」夏明軒繼續逞著強說,但越是逞強就越顯得心虛。
保鏢察覺到靠近的腳步聲,望向走過來的遲弈,恭敬地叫了一聲:「遲先生。」
夏明軒一聽,頓時有點裝不住了,心想遲弈肯定是來嘲笑他的,於是試圖惡狠狠地瞪過去,剛一回頭,就被遲弈順勢牽過了手往裡走去。
「這麼容易生氣,我該怎麼哄你?」遲弈說著,仿佛完全不在意剛才夏明軒對他發的脾氣。
夏明軒還想掙扎,看快到兩位長輩的眼前了,只好作罷,就這樣被他牽著手走了過去。
等和遲弈一起落座,侍應已經端上了紅酒和菜品,遲弈終於把他放開,幾個人用起餐來。
安靜到詭異的氛圍,讓夏明軒越發不自在,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場聚會,夏明軒正正經經地端坐著,心裡卻急急地準備跟父親回家,他是一點都不想坐在遲弈旁邊了。
遲海升卻忽然笑眯眯地對遲弈說:「時間還早,你帶小夏去量一下身挑選訂婚的禮服。」
「訂婚禮服?」夏明軒一驚,假裝的矜持又全忘記了,發覺自己的反應太誇張連忙又收斂起來, 「這才剛見完面,會不會太倉促了一點……」
因為沒有底氣,連尾音都是顫顫巍巍的。
「我知道了。」遲弈卻應道。
夏明軒一愣,隨即往跟他唱反調的遲弈瞪過去,還悄悄地拽了一下遲弈的手臂。
這小動作看在兩位長輩的眼裡,直接被解讀成了「撒嬌」。
「你們慢慢挑,挑到滿意為止。」遲海升笑著說。
於是夏明軒就這麼不情不願地又跟著遲弈離開了餐廳。
兩人坐在了車后座上,車發動了。
「如果你待會兒沒看到喜歡的,也可以叫設計師專門設計款式。」遲弈說。
「我沒有意見,你隨便選。」夏明軒望著車窗對著空氣說話,語氣佯作平靜,但依然掩飾不了他在生悶氣的事實。
「如果沒找到你喜歡的款式,那我們就完成不了任務回不去了。」遲弈看他的樣子,故意說。
「遲弈,你在威脅我?」夏明軒終於回過了頭來,惡狠狠地望著遲弈,又因為生氣而扁著一張嘴。
「不,我只是在邀請。」遲弈微微勾起了嘴角。
如果周圍沒有其他人在,夏明軒肯定要用力地掐遲弈的臉,把他這張奸笑著的嘴給扯開。
但既然司機還在,那夏明軒只好勉強維持住風度。
等到了目的地,夏明軒急急地開門下了車,看見了一家裝潢時尚占地極廣的服裝店,這是全球知名的奢侈服裝品牌Jewelon在新都開的門店,而遲家和Jewelon這個品牌的持有人有著不俗的交情。
所以遲弈才會說隨口就說出叫他們的設計師來設計衣服的話。
夏明軒幾步就走了進去。
「遲先生,夏先生,這邊請。」廣闊明亮的店內,有著完美笑容的店員迎了上來,看樣子是早就接到了他們會來的消息。
夏明軒跟著她走進了電梯,當然,遲弈也在旁邊。
電梯在頂層停了下來,他們走出電梯,看見落地玻璃窗內,各式禮服根據風格分門別類地掛在整潔的室內。
男式、女式、簡潔、繁複……
琳琅滿目。
夏明軒本來就沒有心思去挑選,準備隨便挑完就走,隨意地掃了一眼這裡的禮服,視線卻停在了前邊最顯眼的位置展示的禮服上。
他不自覺地走了過去,看著模特人偶穿的一件修身的白色禮服,那件禮服是西裝的款式,有著獨特的剪裁和精緻的紋理,胸口的位置上還點綴著一朵逼真的白色玫瑰。
「夏先生真有眼光,這兩套禮服是我們這季時裝展的得獎設計之一,白色的玫瑰配上金色的葉子,寓意著永遠相伴的愛。」 店員上前熱情地介紹道。
夏明軒聽她這麼介紹,就看向白色禮服的旁邊,旁邊的人偶果然穿著一件黑色禮服,兩件禮服的紋理極為相似,但顏色不同,風格也稍有差異,白色禮服的風格偏向華美,黑色禮服的風格則偏向利落,而且胸口處點綴的是金色的葉片。
就像店員介紹的那樣,兩件禮服看起來十分相稱。
然後夏明軒並不止在欣賞禮服,此時此刻他想的是,如果那件白色的禮服穿在王炫霖的身上一定十分合適,而他就穿上黑色的這件站在王炫霖身邊……
他曾經幻想過,有一天他能夠和王炫霖一起穿著禮服走進教堂。
「試試嗎?」遲弈看見夏明軒目不轉睛的樣子,開口問。
「試……」夏明軒本來想拒絕的,但心裡實在是喜歡,所以最後還是沒能拒絕。
「兩位請過來量一下身。」店員說。
量完了身,夏明軒看見店員拿來了尺寸合適的禮服,卻不是黑色的那件,而是白色的那件。
夏明軒怔了一下,這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從剛才開始,他就認為自己應該是穿那件黑色禮服的。
但是看著店員燦爛的笑容,夏明軒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說出拒絕的話來,只好硬著頭皮將白色禮服接了過去走進了試衣間。
夏明軒在試衣間裡躊躇了很久才換上了禮服,又忐忑了好久才走出來,他被店員帶到一面鏡子前,看著鏡子穿著白色禮服的自己。
「夏先生,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店員依然帶著燦爛的笑容說。
「是嗎?」夏明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禮服的尺寸正好,剪裁極妙,既不令他覺得肚子的位置緊,也令他看起來很是修身,而胸口處的玫瑰更像是真正盛開的花一樣。
第七章
這時遲弈走了過來,那件黑色的禮服正穿在遲弈的身上,把遲弈襯得更是身形頎長面容俊朗,完美得挑不出半點毛病,比起穿在夏明軒的身上,這件黑色禮服穿在遲弈的身上明顯更加合適。
「兩位穿上禮服真的太相稱了。」店員在旁邊忍不住誇讚道。
夏明軒的表情僵硬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喜歡嗎?」遲弈卻站在身後問他,鏡子裡映入了兩人的身影,夏明軒從鏡子裡看見遲弈的手從後環上他的腰。
「不喜歡!」夏明軒連忙甩開了遲弈的手,轉身就匆匆走進了試衣間脫掉了那身禮服,但走出去之前,腳步又停住,他不得不承認,剛才穿上禮服站在一起的他們看起來竟然真的有些相稱……
「我瘋了嗎?」夏明軒連忙抹掉了腦子裡可怕的想法,推門出去就將禮服塞回給店員,看也不看遲弈一眼就逕自向電梯走去,很快消失在電梯門後。
「遲先生,這……」店員看了一下手裡的禮服,有點不知所措。
「包起來。」遲弈卻說。
他看得出來,剛才夏明軒是真的喜歡這件禮服。
「好的,遲先生。」店員連忙反應過來,就去將兩套禮服都整理打包。
於是兩人的訂婚禮服就這麼簡單地定了下來。
遲弈到樓下時,夏明軒已經坐在了車裡,而且還是一臉的不快。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遲弈也坐到了車上去。
「回公司。」夏明軒直截了當地說。
夏明軒覺得,比起和遲弈在一起,在公司加班都強多了。
「在那之前,你先陪我去一個地方。」然而遲弈看出了端倪,並不打算直接送他回公司。
「等一下,我沒有答應……」夏明軒連忙拒絕。
拒絕無果,車已經發動了。
他們最後停在了海邊。
遲弈從車上下來,一直往前走,走到了視野最廣闊的地方——荒蕪一片的岩石上,偏偏能見到最廣闊的海。
夏明軒本來是不想理遲弈的,但好奇心作祟,所以又疑心重重地跟了上去,看看遲弈要幹什麼。
「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夏明軒問。
兩個人站在海邊,迎著夕陽並不刺眼的暉光。
「我有時會來這裡看日出或者日落,就算有煩惱,很快心境也會變得平靜。」遲弈自顧自地說著。
「呿,你能有什麼煩惱?」夏明軒譏諷了一句,他自己還沒訴苦呢,遲弈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開始在他的面前訴起苦來?
再說這傢伙能有什麼苦可以訴?
「但是以後或許不會有了……」遲弈說著,慢慢轉過了身,只是看著夏明軒的眼睛。
在夕陽的暉光之下,那雙眼睛流溢著金耀的光彩,分外的耀眼。
這光彩慢慢淡去,在太陽沉入海里之前,遲弈忽然抱過了夏明軒的脖頸,在夏明軒的愕然里,給了他一個猝不及防的吻。
這吻分外的綿長緩慢,將驚愕也漸漸軟化在溫暖里……
直至好久,遲弈放開了夏明軒,他看見一雙黯淡的眼睛重新映入了星光。
「如果你能留在我的身邊。」
像是請求一般,帶著誠摯的感情,遲弈的話落入了夏明軒的耳中。
夏明軒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從那個吻回過神來。
一時間失去了語言,嘲諷怒罵……全部都哽在了喉嚨里。
夏明軒猛地推開了遲弈,一個轉身就往回走,遲弈跟上去,立即就被夏明軒喝住:「別過來!」
他背對著遲弈,用一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的臉怎麼會突然這麼燙。
是病了嗎?
幸好在昏暗的天色之下,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異樣的紅。
好久,夏明軒放下了手,一個人快步回到了車上,而遲弈也跟著他走了回去。
到了車上,夏明軒不想讓遲弈看見他的臉,於是又把臉對著車窗外了。
遲弈倒不介意,對司機說:「回夏家。」
夏明軒聽見他這樣說也不做聲,如果是平時他肯定反駁說「我要回公司」了。
但是現在他不說話,也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會被遲弈聽見他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嗓音。
一路上很安靜,遲弈偶爾望過去夏明軒的方向,能看見夏明軒一點不安的小動作——
手一時放在座椅上,一時又放在膝蓋上,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一樣。
於是當那隻手又放到了座椅上時,遲弈不動聲色地握住了那隻手。
夏明軒渾身一顫,立刻就將手抽了回去,好像想要說什麼話但又忍住了,或者是想要斥責遲弈的無禮,又或者是想要表明自己並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但最後還是氣鼓鼓地忍住了什麼都沒有說。
於是遲弈就這麼在旁邊打量著他,微斂著眸觀察著他,似乎想要再逗弄他一下。
對遲弈來說,和夏明軒在一起的時間是輕鬆愉快的。
遲弈從來都不把夏明軒當成敵人、當成死對頭,事實上,他一直都是喜歡夏明軒的,只是個中的誤會太多,一直都不好解釋。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沒多久,他們已經到了夏家的大門外。
「就停在這裡。」夏明軒不讓他們把車開進去,而是自己連忙下了車匆匆地往裡邊走。
遲弈看夏明軒走得那麼快,一開始是打算跟上去的,在看到有管家去接夏明軒之後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一直遠遠地看見夏明軒進了屋之後,才對司機說:「開車吧。」
遲家的車離開了夏家門口,然後向另一個方向開去。
夏明軒進了門就往房間走,進了房間再幾步過去撲到了床上,用被單掩住了臉。
好久,等悶得快透不過氣的時候,夏明軒才抱著被單坐起身來,想起了剛才在海邊時遲弈對他說的那些話,想起了自己燙熱的臉,忍不住自言自語:「我是瘋了麼……我明明最討厭遲弈那個傢伙了……那個假惺惺的偽君子……」
得不到結論,夏明軒又倒回到床上去,最後用被子一捂臉,吼了一聲:「不想了!」
第八章
說是不想,但還是忍不住去想,想起那個吻,想起遲弈當時所說的話,想起遲弈當時的表情……
「夏總、夏總……」杜景源正拿著文件站在夏明軒的辦公桌前叫他,見他一直都沒反應,就用手指敲了敲他的辦公桌,又叫了一聲,「明軒。」
「什麼?」夏明軒反應了過來,連忙望向杜景源,「有什麼事嗎?」
杜景源是夏明軒的助理,工作能力強,為人也可靠,夏明軒一直都很信任他。
「這裡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名,」杜景源將文件交給他,但還是忍不住多口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直都心不在焉?」
「我有心不在焉嗎?」夏明軒簽完名,有點做賊心虛地說,「應該只是沒有休息好。」
杜景源早就看出,不止是今天,前幾天夏明軒都有點不在狀態,只是今天特別明顯而已,甚至再往前推的話,夏明軒從幾個月之前開始就已經有點不對勁……
以前夏明軒總是以嘲諷的語氣提及弈天的總裁,看那語氣那架勢似乎真的恨不得將他煎皮拆骨,但從幾個月之前開始,夏明軒忽然噤若寒蟬一樣沒再主動提起過他,甚至在他可能出現的場合,夏明軒也總是找藉口避免出席。
看那表情,與其說是釋懷,不如說是不知道怎樣應對對方的出現。
「海深公園那塊地的競投,弈天也有參加,說不定弈天的總裁也會出席,你到時要去嗎?」然而那塊地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杜景源只是為了確認夏明軒到底在煩惱什麼,所以才試探地問了一下他。
「弈天的……」夏明軒一聽,表情果然一下子變了,有點慌亂,有點手足無措,吞吞吐吐的一時下不了決定。
「明軒,你和遲弈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杜景源終於問了出口。
「遲弈?我和他……我和他怎麼會有事?我們私底下沒有見過面,我跟他一點都不熟……」夏明軒慌亂地解釋起來,越解釋就越是錯漏百出,這樣看來,夏明軒不但和遲弈私底下見過面,而且似乎還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會是什麼事呢?
「那你平時注意休息,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了。」杜景源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再深究,等夏明軒想說的時候再說。
等杜景源離開了辦公室,夏明軒慢慢地抬起手,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臉,開始小聲地自言自語:「完了,那天他會去嗎?」
轉眼到了競投當天,夏明軒早早就起了床,挑了很久衣服才穿著滿意,但是在公司出發前又再三地和杜景源確認:「這件衣服怎樣?這條領帶好看嗎?還有……」
雖然夏明軒不去也可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夏明軒今天會特別緊張。
「很完美,出發吧。」杜景源說著幫夏明軒整理了一下領帶,然後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他們來到了現場,看見人很多,但是一直到競投開始,遲弈都沒有出現,來的只有遲弈的下屬。
其實想想也知道,這塊地並不是很重要,完全不需要遲弈出席,同樣也不需要夏明軒出席,但杜景源只是那麼試探地一提,夏明軒竟然就親自來了。
到結束,杜景源只看到了夏明軒一臉失望地坐在旁邊,好像今天穿得再光彩也沒意義了。
「我去拿車,你在這裡等一下。」他們是最後離開會場的,下到停車場,杜景源跟夏明軒說了一下。
夏明軒訥訥地應了一聲,杜景源就走開了,他低頭看著冰冷的地面,終於忍不住低聲地咒罵了一句:「遲弈你這個混蛋。」
「你說誰混蛋?」夏明軒的身後忽然響起聲音,隨即一雙手從後環住了夏明軒的腰間。
夏明軒一驚,扭頭一看,就看見了遲弈。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不來嗎?」夏明軒詫異地問。
「聽說你來了,那我也來看一下。」遲弈說。
遲弈剛才收到下屬的電話說夏明軒也在,他見自己正好也沒什麼在忙,就開車過來了。
「正好也看看我們的寶寶。」遲弈又補充了一句。
夏明軒這麼一聽,看了一下自己的腰,才發現遲弈竟然敢肆無忌憚地抱著他。
「放手!」夏明軒羞惱地立刻拍開了遲弈的手,轉過身去試著和遲弈對峙,「你胡說什麼?你別得寸進尺。」
夏明軒剛說完,看到杜景源緩緩開來的車停在了旁邊,於是甩下遲弈連忙上了車,急急地跟杜景源說:「快,開車。」
杜景源聽他這麼說,於是把開車帶著夏明軒離開了。
「你剛才沒聽見什麼吧?」離開會場好一段路之後,夏明軒忽然問。
「聽到什麼?」杜景源反問。
「沒什麼,什麼都沒有。」夏明軒一聽,以為杜景源真的沒發現他和遲弈的事情,於是連忙說。
但事實上,剛才杜景源遠遠看到夏明軒和遲弈一起的時候,就特意放慢了車速,於是他終於明白了這段時間為什麼夏明軒會這麼反常。
夏明軒一直都那麼討厭遲弈,如果說是掩飾戀情而特意做的門面功夫,以杜景源對夏明軒的了解程度來看,他知道總是什麼情緒都輕易表露出來的夏明軒根本就做不出那樣的門面功夫,但是為什麼一直針鋒相對的人會忽然在一起了,而且竟然連寶寶都有了,這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被留在原地的遲弈拿出手機看了一下,通訊錄裡面還是沒有夏明軒的號碼,他剛才其實是想跟夏明軒要他的私人電話號碼的,但是夏明軒實在跑得太快了。
「等下次吧。」遲弈收好手機,然後轉身向自己的車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直至回到家,夏明軒依然在糾結,糾結自己為什麼在意遲弈出不出現,糾結自己為什麼會因為遲弈的話而激動……
他糾結地走進家裡,忽然發現廳里正站在一個人,那人旁邊那放著一個大行李箱。
那人一聽夏明軒的聲音,就回過頭來,是一張和夏明軒有些相似的帶笑的臉。
「哥?」夏明軒無比詫異地看著那張臉。
他面前的這個人,正是他的哥哥夏明宇。
「噓——爸在家不?」夏明宇緊走幾步過來,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問。
「不在。」夏明軒回答,不過估計管家已經打電話通知他父親夏明宇回來的消息了。
「那就好。」夏明宇放心下來。
「你怎麼回來了?」夏明軒有些好奇。
「還能因為什麼,離婚了唄。」夏明宇無所謂地說。
夏明宇和夏明軒的長相有些相似,但氣質完全不同,夏明軒較為拘謹,而夏明宇則是自由輕佻的類型。
也因為夏明宇過於崇尚自由,所以他讀書時中途才會從頂尖院校的工商管理專業退學,轉而報考了一所藝術類院校,而家族企業什麼的也一律不管全扔給了身為弟弟的夏明軒。
因為夏明宇的不靠譜,夏雲廷和夏明宇已經明里暗裡地斷絕了幾次父子關係,但夏明宇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就算用財產繼承權來威脅他也完全無動於衷。
而且夏明宇在婚姻上也一樣自由得很,結婚離婚了好幾次,伴侶換了不少,據說全都是一見鍾情,直至兩年前,夏明宇邂逅了一個義大利的攝影師之後,更是義無反顧地跟著那個攝影師去了義大利,這兩年聽不到夏明宇的離婚的消息,夏明軒還以為他終於安定了下來,沒想到這下又離婚了。
「你這又是因為從伴侶的身上找不到創作靈感了?」夏明軒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夏明宇一番。
把伴侶當成藝術靈感的源泉,當靈感枯竭之後又隨便地丟掉,這種事夏明宇還真乾得出來。
「不要隨便汙衊我,這叫合則聚不合則離。」夏明宇特意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反駁。
「鬼才信你。」夏明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對了,我的房間還在不?」夏明宇又連忙問。
「變成雜物房了。」夏明軒回答。現在那裡確實是擺滿了夏明宇以前留下的雜物,說是雜物房也不為過。
「人性呢!」夏明宇嚷了一句。
「你沒錢住酒店嗎?」夏明軒喝了一口水。
「你應該也知道,藝術家和窮困潦倒可是標配,不過你耐心等等,等百年之後我就會出名了,」夏明宇放下了行李跑去廚房,「廚房裡有吃的沒?」
「李姨,去煮個面給他。」夏明軒對傭人吩咐了一聲。
夏明宇在飯廳吃著熱騰騰的面,而夏明軒坐在旁邊。
這裡就算煮簡簡單單的一個面,用料也是十足的,外面那些普通的麵店可遠遠比不上。
「李姨做的面還是這麼好吃。」夏明宇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滿意地說。
「那你為什麼要跑出去,在家裡不是挺好的麼?」夏明軒問。
「有你看家不就行了嘛。」夏明宇笑。
「不負責任的傢伙,待會兒爸回來了肯定會好好地訓你一頓的。」夏明軒說。
「別,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起來?」夏明宇一聽,有點慌了。
兩兄弟其實都有點怕夏雲廷,但夏明宇是一看風向不對就會立刻逃跑的類型,而夏明軒只會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跑。
「沒有,我都說你的房間變成雜物房了。」夏明軒回答說。
「那我躲到你的房間去。」夏明宇說完就馬上拉著行李往夏明軒的房間跑去。
「等等!」夏明軒叫他都叫不住了。
夏明宇到了夏明軒原先的房間一看,裡面空空如也。
「你房間也變成雜物房了?」夏明宇回頭問。
「我房間換到樓下了。」夏明軒沒好氣地說。
「怎麼忽然換了?」夏明宇有些疑惑。
「你想想你都多久沒回來過了?」夏明軒的語氣帶著一點埋怨。
「也沒多久吧。」夏明宇尷尬地笑了一下。
他跟著夏明軒來到夏明軒的新房間,剛把行李箱往角落裡一塞,就發現了床頭柜上放著一瓶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麼?」夏明宇疑惑地問,而夏明軒想去搶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夏明宇一手拿起了那瓶東西。
「安胎片?」夏明宇一字一頓地讀出了瓶身上的字。
夏明宇話音剛落,手上的瓶子就被夏明軒搶了過去。
「那是你的?」夏明宇看夏明軒這個反應,有些詫異地問,說著還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明軒的身形,最後視線停在了夏明軒的肚子上,好像有點凸起,但不是很明顯,「你懷孕了?」
「是又怎樣?」夏明軒憋紅了一張臉。
「肚子裡是誰的?」夏明宇好奇地問。
他知道夏明軒一直以來都把自己當成1,還以為以夏明軒那種倔強的性格肯定是不會給別人生小孩的,但這下夏明軒竟然懷孕了?
夏明軒卻是咬著牙,半個字都不肯回答。
於是夏明宇開始胡猜。
「是駿華地產的唐駿?我記得他好像公開說過欣賞你。」夏明宇說。
「怎麼可能?他只是利用我去激怒別人……」夏明軒一愣,隨即變了臉色,他說起這個還有點生氣。
就因為唐駿那個「激將法」,害得夏明軒有一次在路上被人揪進了巷子裡,還被掐著臉恐嚇了一番什麼「不要勾引別人的男人」,那傢伙恐嚇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留下夏明軒在巷子裡一臉懵然,要不是後來唐駿帶人來道歉了,夏明軒肯定跟他們沒完。
「那麼是熙悅商貿的蘇錦程?我記得他好像對你有意思,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夏明宇又換了另一個猜。
「什麼一表人才,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人不可以貌相……」夏明軒回想起蘇錦程,身上還忍不住抖了一下。
夏明軒本來也以為蘇錦程是個風度翩翩氣質不凡的合作夥伴,結果有次夏明軒去和蘇錦程談生意,談到最後蘇錦程喝醉了,夏明軒好心送他回家,結果前腳還沒離開,蘇錦程就拿出了皮鞭強行塞給夏明軒,還跪在地上求夏明軒使勁地抽他。
當時夏明軒整個人都嚇傻了,根本沒想到在外風度翩翩氣質不凡的蘇錦程竟然是個受虐狂,最後夏明軒逃跑的時候不但連鞋子都掉了,之後也再沒敢和蘇錦程單獨見過面。
「難道是你那個助理?我記得他一直暗戀你,而且他看起來還挺老實的樣子。」夏明宇還沒放棄,繼續猜。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說我對他沒感覺,他去年就已經結婚了……」夏明軒說。
夏明軒的助理杜景源確實對他表白過,但夏明軒當場就拒絕了,那之後杜景源消沉過一段時間還打算辭職,但是被夏明軒勸了下來,不過沒多久杜景源又變得開朗起來了,去年夏明軒還去參加了杜景源的婚禮,看到婚禮上的一對新人很是幸福。
那個時候,夏明軒是很羨慕杜景源的。
第十章
「那該不會是……」夏明宇還沒完。
「別猜了,你怎麼那麼八卦?」夏明軒打斷了他的話。
「那麼到底是誰的?」夏明宇不猜了,直截了當地問夏明軒。
「是誰的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趕緊把自己的關係理清一下再說。」夏明軒說著就要逃跑了。
「可是我不會輕易被騙,你卻會。」夏明宇立刻拉住了他。
「我什麼時候會被騙了?」夏明軒反駁,話的開頭還是很有力量的,到了話尾就因為缺乏底氣而變得很小聲了,隱隱覺得自己好像被遲弈坑了好多次。
「那告訴我又有什麼關係。」夏明宇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分明執拗得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夏明軒沒辦法了,只好坦白。
「是……」夏明軒的聲音像蚊子的聲音一樣小。
「是誰?」夏明宇沒聽清。
「是遲弈的。」夏明軒沒好氣地嚷了一聲。
「遲弈?你總是咬牙切齒地說討厭他的那個遲家長子?你什麼時候愛上他了?」夏明宇愣怔了一下。
「一點愛都沒有!我現在還是很討厭他!」夏明軒連忙聲明自己的立場,著急得像是貓被踩到了尾巴一樣。
「真的?」夏明宇觀察著他的表情,看到他臉上一抹怪異的薄紅,於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我可是戀愛專家,有什麼弄不明白的事都可以跟我諮詢,看你是我弟弟的份上,收費可以給你打個九折。」
「什麼戀愛專家,你這難道不是戀愛失敗專家?」夏明軒一聽,又萬分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明宇,「別說給我打九折了,你小心待會兒爸回來把你打成骨折。」
「別說這麼可怕的話好嗎?」夏明宇連忙跑到窗口往外瞄了瞄,看到夏雲廷還沒回來,才又放心地坐了回來。
「那麼你們是怎麼混在一起的?」夏明宇又問。
「那是意外,喝醉之後不小心就……」夏明軒說起來就是後悔,很後悔,他沒事去買什麼醉,買醉之後竟然還倒霉地被遲弈撿走了……
這下被雙方家長逼著奉子成婚,夏明軒只想一頭撞到牆上去。
夏明宇聽他支支吾吾地說完,大概也了解了是怎麼回事,本來如果夏明軒是真的非常反感那段關係的話,夏明宇是有意帶著他一起跑路的,畢竟夏明宇對於跑路這種事還是很有經驗的,但是看夏明軒剛才的表情,似乎事情又不是這樣。
「看開一點,人生就是處處充滿了意外和驚喜。」夏明宇說著拍了拍夏明軒的肩膀。
「你再說風涼話,我立刻就打電話給爸了。」夏明軒說著就要拿出手機。
「有話好好說啊,我全世界最聽話最乖的弟弟……」夏明宇連忙去阻止,卻忽然聽見了從外面的傳來的聲響,他連忙跑到窗口一看,看到夏雲廷剛下了車往屋裡走。
「完了完了,爸真的回來了,哪裡有地方躲?」夏明宇急得團團轉,又是想鑽床底又是想躲在桌子下面。
「沒救了,等死吧,告辭。」夏明軒走去打開了房門,打算直接去告訴夏雲廷,夏明宇就在他的房間裡。
「你還有人性嗎?」夏明宇做了最後的無謂的掙扎,然後躲進了夏明軒的衣櫃里。
夏雲廷從車上下來走進來,看了一眼屋裡,眼神冰冷,比起平時更是寒氣逼人。
剛才夏雲廷在公司就接到了消息,知道他那個不成器的長子不但離了婚,還從義大利滾回來了,於是夏雲廷儘快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讓司機把他送了回來。
「夏明宇在哪裡?」夏雲廷板著臉問了一句,連聲音都是冷硬的。
「大少他在二少的房間裡。」管家在旁邊畢恭畢敬地回答。
於是夏雲廷一看,剛好看見夏明軒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還指了指房間裡,說:「爸,哥哥在裡面。」
於是夏雲廷帶著這樣一身寒氣走了過去。
夏明軒的房間向來整潔,現在卻有些凌亂,角落裡還放著一個行李箱。
夏雲廷環視了一眼周圍的痕跡,然後走到衣櫃前一把打開了衣櫃門,他看見了正蹲坐著躲在衣櫃里的一個身影,這正是他的另一個兒子夏明宇。
「爸,」夏明宇緩緩地抬起了頭,對他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夏雲廷盯著夏明宇,眼神越發冰冷,冷得快要把夏明宇凍住一樣。
夏明宇自小就很聰穎,思路敏捷,教什麼幾乎都是一次就能學會,而且還能發散思維舉一反三。
而夏明軒比起夏明宇就要遲鈍一點,小時候的夏明軒很崇拜聰明的哥哥,總是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夏明宇的身後。
兩兄弟自小都接受精英教育,夏雲廷最初的想法是將來讓夏明宇接手家業,夏明軒則是作為輔助,兩兄弟一起將夏氏發揚開去。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後來夏明宇會放棄大好前途,從一個精英的苗子墮落成一個所謂的藝術家。
過於自由奔放的夏明宇讓夏雲廷一度懷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十分失敗,心裡越懷疑,手段就越強硬,因此摩擦也越發嚴重……
直至兩年前夏明宇不管不顧地跑去義大利之後,這樣的摩擦才被強行中止。
夏明宇這次回來,以為夏雲廷肯定會發怒的,甚至已經做好了抱住腦袋承受怒火的準備,但等了好久,那冰冷的眼神忽然收了起來,他只等來了夏雲廷的問話——
「你還要在你弟的衣櫃里待多久?你這一身風塵僕僕還不快去洗澡?」夏雲廷冷聲說完,轉身出去的同時吩咐管家,「把他的房間收拾乾淨,被套全部換上新的。」
「是。」管家應聲,立即指揮傭人去收拾。
夏明宇愣怔地看著夏雲廷的身影,以為自己正活在夢裡。
「爸竟然沒有對我發脾氣還讓人收拾我的房間?你掐一下我的臉看是不是在做夢?」夏明宇從衣櫃里走出來,呆呆地問夏明軒。
於是夏明軒真的狠狠地掐了一下夏明宇的臉,伴隨著夏明宇的一聲痛叫。
第十一章
夏明軒終於把夏明宇送了出去,把門關上,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
他走到床邊疲累地半躺下,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肚子,看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忽然想起自己原先明明是在煩惱和遲弈的事,因為夏明宇回來這麼一鬧,倒是累得都沒有精力去想了。
夏明軒摸著肚子的動作慢慢地停了下來,昏昏沉沉地想著自己也應該快去洗個澡,但眼皮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地闔了起來……
直到夜深,夏明軒一聲「阿嚏」從夢裡醒了過來,然後聽見了敲門聲。
「少爺,夜深了,你需要休息了。」門外的傭人說。
夏明軒想要起來,身體卻有些沉,甚至有些發冷,他以為是夜深氣溫低的原因,並沒有在意,而是應了一聲「知道了」就去洗澡了。
因為沒什麼精神,夏明軒簡單迅速地洗完之後就鑽進了被子,隨手關上了燈。
明天早上還有會議,要早點起來,他在被窩裡昏昏沉沉地想著。
但是第二天早上,夏明軒起不來了。
傭人來叫他的時候叫了很久都沒有反應,進來到床邊一看,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對,於是傭人慌慌忙忙地跑去告訴了夏雲廷,很快家庭醫生也來了。
「體溫38度,有點低燒,有感冒的症狀,」家庭醫生看著體溫計說,「現在建議先用物理降溫的手段,但是要隨時監測體溫,如果體溫繼續上升,我再開退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