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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大的文學系有一片特別出名的小竹林,據說那片竹子還是特地從四川空運過來的。當然,據說的意思就是無從考證,全靠傳言瞎說。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這片小竹林左邊連著假山池塘,右邊蓋了涼亭小景,別的不說,光那獨樹一幟的裝逼文藝風,就吸引了不少文藝青年跟熱戀中的小情侶。
邵傾安坐在教室窗邊的位置,背靠著後桌,右手搭在桌上,眼睛出神的盯著窗外那片綠油油的竹林。臨近傍晚的陽光透過輕薄的窗紗,在他的周身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就像開了層濾鏡一樣虛幻。
馮軒林一踏進教室,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美男出神圖,頓時悲憤搖頭。都是人,五官都在其位,怎麼就能差這麼多呢?!過分了!馮軒林捂著受傷的胸口,走到邵傾安的身邊坐下,用手肘懟了懟他,將靜止的美男懟活了。
邵傾安收回目光,轉而疑惑的看著馮軒林問:「怎麼了?」
「看你這樣就知道你又沒關注校園論壇對吧!」馮軒林知道他不怎麼上學校論壇,進來前就把論壇網頁給打開了,「你快看看吧,血雨腥風,開殺了。」
邵傾安雙目微垂,落在馮軒林遞過來的手機上,論壇首頁上幾個飄紅帶hot的帖子格外顯眼,他目光一頓,接過手機點開其中一個帖子瀏覽起來。
馮軒林右手搭著桌面撐著腦袋,叨逼叨的開始給邵傾安播放背景音:「事情的起因是今早有個自稱中立的匿名路人,開了個貼評你為什麼輸給溫時楊只拿到了院草,表面看起來說的煞有介事,實際上對你就是一通踩,結果被人扒出來是溫時楊的粉絲,這下好了,你的粉絲開始紛紛下場撕起了溫時楊,溫時楊的粉絲一看不幹了,也開始下場撕你,然後仇恨直接上升至學院之間的對立!」
邵傾安溫潤的嗓音裡帶了些清冷,不贊同的道:「胡說。」
「我沒胡說!」馮軒林左手起誓狀,「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絕對不摻一點水分!」
邵傾安搖頭否認:「那是你們不了解他,小羊平時雖然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實非常細膩,也很會照顧人,這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他,單憑主觀臆斷就在這這胡說八道,還有,這個樓主好多錯別字,語法也有問題,我勸他重修小學語文。」
「啊?」馮軒林傻了,他掏了掏耳朵,不確定的問:「兄弟,我在說什麼?你在回答什麼?」
「嗯?」邵傾安終於抬起頭,仿佛失憶一樣的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馮軒林撐腦袋的手一滑,無力的倒在桌子上,拖著長音哀嚎:「不是吧大哥,感情我剛才真情實感的給你科普半天,都是對牛彈琴了?」
邵傾安不慌不忙的沖他微微一笑,溫和的氣場直接把馮軒林的哀嚎給壓下去:「抱歉,看到一些太讓人生氣的話,所以有些沒控制住。」
「不對,等會!」馮軒林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他懷疑的看著邵傾安:「你剛才是在替誰說話呢?小什麼?」
「羊。」邵傾安也沒瞞著,直擊把手機還給馮軒林,示意他自己看:「我在說溫時楊,他們胡說的,小羊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這種帖子你看看就好,別當真。」
馮軒林呆愣地接過手機,把邵傾安的話在腦中來回過了三遍,接著一臉茫然的看著邵傾安:「不是,我現在有點恍神,怎麼,你跟那個溫校草還是認識的?」
「嗯,不光認識。」邵傾安拿出自己的手機立在馮軒林面前,單手按亮屏保,頓時,一個抱著籃球,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帥哥,就這麼出現在馮軒林的眼前,只聽邵傾安大大方方的介紹起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溫時楊。」
「!!!」馮軒林的表情,瞬間從一排問號變成了一排驚嘆號。
關於校草
溫時楊這人用少女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頭頂少女漫男主光環,分類還是在痞帥那一掛的。
外形優勢那是身高腿長,五官俊朗,氣質陽光,一笑還能露出個尖尖的小虎牙,跟一雙不明顯的梨渦。
內在優勢那就是文武雙全,上至桌球散打高爾夫,下至學習網遊狼人殺,沒有溫校草玩不好的,只有溫校草沒玩過的。
用何田移的話說,溫時楊這人,全身上下所有技能點,都是按照准男主點的,你說能有什麼辦法。
命每個人都有,就是不同罷了。
還好溫時楊的技能點光在這上面就消耗光了,沒在渣男霸總龍傲天這些奇怪的分支上加強。注孤生的直男作風,以及對感情毫不敏感的遲鈍屬性,讓他在獲得校草頭銜的同時,還一道獲得大學城帥哥里最不想跟他談戀愛的對象第一名。
靠愛把他投上校草位的粉絲對此理直氣壯:「我們不想跟他談戀愛,我們只是饞他的身子,誰都不能妄想擁有的男人,才配站上大眾情人的位置。」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溫時楊也因此沒被廣大男性同胞拋棄,還憑藉自己拖飛機也能穩定發揮的王者實力,深受周圍男性同胞的追捧。因為在王者的世界裡,你可以丑,可以帥,可以拽,也可以壞,但只要你能帶我上段,那你就是好爸爸。
簡單,直接。
所以溫時楊憑藉自己的實力,在宿舍里站穩腳步,那也不過就是一個下午的遊戲時間。
而此時,在溫王者一個毫無預兆的大招攻擊下,宿舍里被溫爸爸一招一式喂養大的三位皇子,都呈現血條驟減的僵直狀態。
三人完全無法相信,他們統一選出來的王者帝王,那個直的比鋼筋混凝土還硬的男人,居然徹徹底底的辜負了鋼鐵直男這個稱號不說,還暗戳戳的有個男朋友!?!這是什麼驚天霹靂,地動山搖的重磅消息?
「父皇,您……剛剛說的是真的?」能在婢女公主將軍皇子間無縫,無障礙自由切換的何田移最先回過神,他眨巴眨巴了那雙頂天就比綠豆大一點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您真的跟那個,那個院草,那個娘,不對呸,那個溫潤公子是……是……男男朋友?」
「是啊。」溫時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亮出右邊那顆小虎牙,笑的一臉得意,完全不見扭捏:「他可是我們市的文科狀元,怎麼樣,牛逼吧。」
宋秋跟周同浩對視一眼,兩人遲疑地抬手,稀稀拉拉地鼓起掌,說是震驚,懵逼反而更多些:「牛逼。」
「不行!你怎麼能這樣呢!」何田移不幹了,啪地一拍桌子,愣是有了包公辦案前拍驚堂木的氣勢:「你這樣不對,這樣不行。」
「哦?」溫時楊坐著往後一仰,單手搭著椅背,跟拍時尚海報一樣沖何田移一挑眉,「怎麼個就不對不行了?」
宋秋拍了拍何田移的背,怕這個說話過嘴不過腦的貨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趕緊打圓場:「就是,有什麼不對不行的,兄弟的私事你別摻和。」
何田移不管不顧地揮開宋秋的手,憤憤不平的在那啪啪猛拍桌子:「怎麼能不摻和!他這是背叛!他背叛了我們單身皇族505的誓言!這種極其惡劣的行為!不請我們吃個飯介紹介紹!還好意思在這擺拍?你說說!這合適嗎?啊?合適嗎?」
宋秋想要阻攔的手僵在半空中,準備上前幫忙捂嘴的周同浩都走到何田移身後了,也跟被按了暫停一樣卡住,溫時楊坐在那,更是愣成了一張真實的雜誌封面。
良久,周同浩愣愣的問:「那啥,這個單身皇族505的誓言是什麼時候有的?我被孤立了?」
「噗呲。」一聲輕笑。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反正下一秒,505剛剛被驚呼震歪了的牌子,又被爆笑聲給震的顫了顫。
好慘一門牌。
溫時楊撐著腦袋,大手一揮,宣旨:「明晚海天盛筵走起,爸爸買單!」
海天盛筵,俗名,海大媽擼串,108種各色串,燕瘦環肥,八毛一根,任君選擇,量大管飽,地理位置優良,自開店以來,穩坐W大最受學生喜愛餐館第一名。那位置,坐的比溫時楊的校草之位還穩。
「父皇威武!」何田移帶頭歌頌,把之前那個妄圖篡位的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宋秋跟著附和:「溫爸爸大氣!」
周同浩捧哏續上:「溫少爺有檔次!」
溫時楊領導般地擺擺手,客氣的收下讚美。
邵傾安收到溫時楊發來的簡訊時,正好卡在語言學概論的下課鈴上。在看到非常溫時楊風格的炫耀簡訊後,邵傾安露出一個不自覺的寵溺笑容,把前排兩個正在偷拍他的妹子給看呆了。
「臥槽。」握著手機的妹子顫顫巍巍的盯著自己的手機螢幕,一把拽住身邊的姐妹,激動地猛搖她:「院草也太太太好看了吧!生扛蘋果相機,自帶濾鏡,還笑成那樣,我覺得自己強悍的心臟已經快被他狙擊成篩子了。」
「嘶……」沒被美色迷暈的姐妹,用福爾摩斯扒拉嫌犯的細緻勁,將院草這張照片仔仔細細的掃描了一遍,跟著摸了摸下巴說:「這不對勁啊。」
「咋?」妹子疑惑的看了半天,構圖,光線,嘴角上揚的弧度,完美無缺。硬要她從裡面挑出一點毛病,大概就是背景花了點,要是沒有身後那塊花里胡哨的公告板就更好了。
姐妹帶著神秘的表情湊過來,用篤定的聲音說:「以我混跡CP圈八年,扒糖成果無數的經驗告訴你,院草恐怕非單身。」
「?!?!?!」妹子倒吸一口涼氣,以唯粉護主的本能開口反駁:「胡說!軍訓一個月,開課一個月,整整兩個月,你見到有哪個妹子跟院草走的近的?系花雖然三天兩頭找院草,但基本對話不超過三句,院草把精簡濃縮,準確提取要點的學習知識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說不定是異地呢?」姐妹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力,斬釘截鐵的說:「你看看這笑容,我賭上我八年經驗,這要不是對女朋友的笑容,我這輩子都不嗑CP!退圈走人!」
妹子捂著心口,心情在信與不信中互相拉扯:「不會吧,我們大學城內最想跟他談戀愛第一名的大院草居然名草有主了!完了,我突然就失去了上課的動力。」
「不行!」妹子猛地轉身,握住自家姐妹的手,斬釘截鐵的說:「沒有鐵一樣的事實擺在我面前,我是不會相信的!大院草還是我心頭最高的那株草!」
「……」行吧,你高興就好。
邵傾安不知道自己正被妹子們如何議論,他收拾好東西就跟馮軒林一起出了教室,邊走邊問道:「軒林你明晚有空嗎?」
馮軒林想了想自己寢室教室圖書室,三點一線的規律生活,點了點頭:「有,很多,大把時間,怎麼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幫忙倒沒有。」邵傾安笑笑:「小羊說明天要請他室友吃飯,說是傳統,所以我想問問你去嗎?」
馮軒林跟邵傾安一個宿舍,他們宿舍本來也是個正規四人宿舍,然而其中一個開學當天就來退學,早上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晚上就開始跟他們道別。
不過退學這個兩人好歹還見了一面,另一個是至今連消息都沒有,如果不是宿舍門口的牌子上寫了他的名字,他們會以為這個宿舍原本就只有三個人,所以邵傾安能請的也就只有馮軒林一個。
馮軒林對邵傾安有個男朋友,且男朋友還是本校校草這件事,接受速度明顯比溫時楊宿舍里那三個直男要快多了。畢竟馮軒林作為文學院的移動書庫,上到四書五經聊齋異志正野史,下至網絡地攤文學耽美言情小黃文,對他林來說,但凡500字起步的文章,只有還沒出現過的類型,還沒他沒看過的種類!
所以別說邵傾安只是有個男朋友,就算邵傾安說他是穿書穿越重生來的,他都能繼續就這方面跟他細細探討。
「請客吃飯?」馮軒林一拍掌,「那可太有空了!」
邵傾安點頭:「那行,我們明天下課直接過去,時間正好。」
「對了。」馮軒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掏出手機邊翻邊說:「之前你不是問我知不知道大學城附近哪裡有能租房子的嗎?我昨天在社團問到一個學長,他跟我說學校論壇好像有一個地方是專門發租房信息的,我找給你,嘶,等等。」
馮軒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件事,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大眼鏡,轉頭看向邵傾安:「你租房子,該不會是為了跟溫校草同居吧?」
「對啊。」邵傾安笑的一臉溫潤如玉,說出來的話卻跟那溫文爾雅的樣子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們不同系,宿舍申請不到一起,我想天天看到他,天天跟他待在一個屋檐下,可不就只能租房了,再說……」
邵傾安微微一頓,笑容越發溫和,用聽不出是不是玩笑話的語氣繼續說道:「再說,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待太久,我怕有人會勾引他青竹出牆。」
馮軒林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人能把虎狼之詞說的如此坦蕩的同時,還能保持住文雅有禮的謙謙公子形象。
他馮軒林服了!心悅誠服的那個服!
關於院草
邵傾安這人,用迷妹的話來說,那就是一妥妥偶像劇深情男二號,還是專門負責讓觀眾愛的那一款。
遠看那是氣質溫潤,近看更是君子如玉,五官立體深邃,看人都自帶深情buff。用溫時楊的話來說,邵傾安只要盯著自己看半分鐘,然後微微一笑,他就能心甘情願的任他予取予求,他打從心底能理解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戲諸侯時是種怎樣的心情。
也不知道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溫校草不想讓人覺得是自己的防禦值太弱。溫校草一直堅定的認為,邵傾安這種可持續性傷人的debuff,是不分年齡性別,皆會中招的,就看邵院草自己願不願意散發魅力而已。
邵傾安本人對此不置可否。
其實相較於別的,溫時楊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邵傾安能獲得最想跟他談戀愛排行榜的第一名。在他看來,就這麼一個在收到情書後,還認真地以學術態度去分析對方的語法,排比是否有問題,並用紅筆貼心標記,然後退回。
做出這種非人類行為,不但沒被妹子打死,還被妹子夸溫柔的人,溫時楊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除邵傾安以外的人能做到。
難道邵傾安在紅筆里下了蠱,誰沾誰中招嗎?
溫時楊看著邵傾安那張笑的溫柔和善的臉,在心理默默下定論,好一個兵不血刃的禍國妖孽!
晚上六點半不到,海天盛筵那已經擠滿了學生,門口支著的桌子板凳都快攤到隔壁店了。
邵傾安帶著馮軒林過來時,溫時楊他們已經提前在裡頭占好了座。邵傾安都不用找,只要順著那些帶笑推搡的女孩子們偷瞄的方向看去,准能一眼鎖定目標。
同條件可用於溫時楊找邵傾安,只要一聽到周圍的女生突然拔高了音調,那方圓可視範圍內,必定出現了邵院草的蹤跡!
果然!溫時楊一聽到後桌女孩倒吸冷氣的聲音,立刻抬頭,目光就跟有心電感應似的,直接鎖在某人身上。
「這裡這裡!」溫時楊生怕邵傾安看不見,趕緊站起來,舉起雙手來回舞動,還附帶音效:「安安這裡這裡!」
溫時楊的聲音動作一出,四周圍的人都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原本還只是偷瞄的妹子漢子們,都因為錯愕而改為光明正大的看了。
臥槽?校草跟院草是朋友?
我擦?校草叫院草安安??
我去?院草摸了校草的腦袋???
我靠?校草給院草倒茶,擦餐具????
沃日?院草摸了校草的耳垂?????
海天盛筵瞬間就被滿屏的彈幕給淹沒了。
正主下場了!!!!!
不過滿屋子的彈幕並沒影響到正主身上,兩人仿佛自帶屏障,對周圍各種複雜的目光,及具現化了的彈幕視若無睹,該吃吃,該喝喝,該自我介紹的自我介紹,該打招呼的打招呼。倒是同桌的其他四人有點招不住了,雙草疊加的威力,那殺傷力可想而知,突然收到成倍關注度攻擊,沒點強悍的心臟,還真活不到boss倒塌。
何田移時不時搭錯頻道的大腦,這會終於被漫天彈幕給擊短路了,他端起茶杯猛地站起身,以張飛敬酒的架勢,雙手握杯朝院草那一比,氣震山河的開口:「院草!你是我兄弟的兄弟!那就是我們的兄弟!從今天起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事你儘管開口!我何壯士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宋秋跟周同浩在何田移站起來的瞬間,已經預感要糟,本想手動封印,不料還是遲了一步,面對已經無力回天的局面,兩人恨不能向鴕鳥拜個師,學習一下如何將腦袋埋進地里。
真是!太尼瑪!!丟人了!!!
饒是從娘胎里就開始修煉不喜形於色這門絕學的邵傾安,也因為年紀尚淺,修煉未達到頂層,因而沒能在何田移氣勢如虹的誓言下,第一時間回過神。
直到坐在身邊的小男朋友輕笑出聲,邵傾安被震住的魂魄才又動了起來,他淡定的揚起一個溫和的笑臉,有樣學樣的舉杯站起,絲毫不見尷尬,用著有當配音天賦的溫潤聲音對何田移說:「也謝謝你們替我照顧我們家小羊,以後有事情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何田移是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一身偶像包袱,舉手投足都跟精細丈量過最佳角度一樣的院草,居然這麼接地氣,被室友嫌棄的目光傷害過的大漢,眼眶一紅,以摔碗盟誓的氣勢高喝了一聲:「干!」隨後一杯熱茶飲下,燙出一聲哀嚎。
邵傾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坐回去,看著身邊笑趴在桌上毫無形象的溫時楊,眼裡帶笑:「你室友可真有意思。」
「那是。」溫時楊靠在桌邊,單手抵在桌面撐著腦袋,掛著一個痞帥的笑容側頭對溫時楊挑眉:「小爺選的人,哪能錯。」
聽出溫時楊一語雙關的話,邵傾安滿意地伸手又揉了揉他的頭髮,低聲說:「別抵著桌面,髒。」
「好嘞。」相當聽話的溫時楊立刻坐直身體,朝還在發矇的幾人抬了下頭:「回魂了嘿,108位美人等你們挑選,還在這磨磨唧唧的,是看不起我溫大財主嗎?」
「看得起看得起,走走走!」宋秋推著周同浩就要去門口選串,不是餓了,只是單純的想快點逃離這個舞台中心,就算是背景板也經不起聚光燈這麼照的!
只是當他們走到門口,聽到外面車水馬龍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海天盛筵里是不是過於安靜了??
能不安靜嗎?除了溫時楊他們那桌,其他人就跟只帶了耳朵出門一樣,跟之前吵雜的畫面形成一個鮮明對比,連老闆都時不時探出頭,懷疑該不會是集體跑單了吧。
不過這層平靜,只是在替暗潮洶湧的湖底打掩護的表面。此時,W大的論壇上已經炸了,半個小時前還在互相撕殺的兩家人,突然跟同時斷網了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論壇地盤瞬間被盛筵群眾光速瓜分,一個比一個勁爆的帖子鋪滿論壇。
放眼望去,首頁帖子又是新一輪的飄紅。
激情撕殺的兩撥人傻了,這是什麼神走向?所以他們這兩天的激情battle,是掰了個寂寞嗎?
懵逼的粉絲,熱情的吃瓜群眾,以及無聊打發時間的路人們,最後都在一貼名為《有錘有料,論校草跟院草的關係史》的帖子裡齊聚一堂。
樓主自稱是校草跟院草的高中同學,接著以流暢的文筆,簡潔的文風,著重介紹了一下校草跟院草兩人的關係,一對從幼兒園起就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竹馬竹馬。小,初,高,直到文理科分班前,都是鐵打的同桌,連家都是住對門不說,兩人的家庭還是往上數三代的世交。
總而言之,樓主以一句話為中心完結了全貼,人家是比親兄弟關係還好的哥們,別再互相吵吵了,做個跟正主一樣和諧友愛的網友吧!
最後,帖子爆了,且是往一個連當事人都想不到的方向爆了。
「剛才方程給我發信息了。」正處於輿論中心的正主,反倒比吃瓜群眾還像個路人,溫時楊單手把玩著手機,勾起嘴角,露出右邊那顆小虎牙,壞笑的看著邵傾安:「他說你給他發了份文檔,讓他掐點聽命,準時在我們學校的論壇發帖,是不是真的啊?」
被人出賣了個徹底的邵傾安,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燙好的杯子跟碗碟又擺回溫時楊面前,接著抬頭看著溫時楊微笑:「是真的。」
溫時楊捂著額頭,笑的見牙不見眼:「你怎麼這麼搞笑,還非得自己寫份文檔發過去,這麼閒的嗎?」
以文學院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來的邵傾安,當然不會是個閒人,不說老師那邊,就現在,他還在被學生會跟新聞社的人苦苦糾纏,就為了拉他進去。作為一個大一新鮮人,能忙成邵傾安這樣的著實不多,溫時楊就是知道這情況,才故意這麼調侃他。
邵傾安不羞不惱,用溫時楊一直視為開掛的聲音,輕聲道:「我不喜歡看到任何不了解你的人這麼惡意中傷你,我會生氣。」
溫時楊亂不正經的拖著長音哦了一聲,溢滿笑意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邵傾安:「這麼心疼我的嘛?」
「當然。」邵傾安的目光像是被釘在溫時楊的臉上一樣,聲音都帶了些沙啞:「特別是打著我的名義傷害你的人,我更不能允許。」
溫時楊一怔,隨後秒懂他的意思,頓時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都這麼久了……溫時楊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怕邵傾安又想多,於是轉而說道:「不過你發帖就發帖,直接跟方程說一聲,給個中心思想就行了,幹嘛費那麼大勁再寫個文檔,方程說你一共寫了兩千五百多個字,分了六段,還標註了在哪段分樓,你強迫症嗎?」
「那倒不是。」邵傾安連表達嫌棄時,都帶著溫柔的笑意:「就方程的文筆,我怕他還沒寫完帖子就沉了。」
溫時楊想到方程小學都沒畢業的文學功底,瞬間覺得用文學兩個字形容方程的文章,那都是對文學兩個字一種變相的侮辱。
「理解,理解。」溫時楊對無償民工方程毫無負罪感的附和:「非常理解你的顧慮,乾得漂亮,朕重重有賞。」
邵院草這才心滿意足的收回目光。
關於打架
美好的清晨始於一聲悽厲的慘叫,何田移一米八八的黑大個,扯著嗓子在宿舍里硬是喊出了少女感。
溫時楊一個翻身,撐著床欄杆,踩著□□,兩步就從床上翻了下來,踩著拖鞋沒跑幾步,就被抱著臉盆從衛生間衝出來的何田移撞個滿懷。
準確來說是被撲了個滿懷。
「有刺客!!!快護駕!!!!」何田移老大一隻,緊緊抱著溫時楊,差點沒把他憋死。
溫時楊費勁的把何田移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揉了揉差點被吼聾的耳朵問:「又是那蟑螂國派來的棕衣刺客?」
何田移腦袋點的比啄木鳥還有節奏:「快!將軍!快去為朕收復失地!朕重重有賞。」
「得令。」溫時楊熟練地抄起廢報紙,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衛生間走去。
何田移抱著臉盆,站在原地,用敬佩的眼神目睹溫將軍奔赴殺場。
在來到南方以前,何田移也是能一拖鞋拍死只蟑螂,大冬天敢在房間裡光膀子的東北大漢。而這純A的爺們氣場,在他拎著行李箱搬進宿舍的當天晚上便蕩然無存。
「蟑螂不應該是指甲蓋那麼大的嗎?!這個快跟我手掌一樣長的不明生物為什麼還沒被科學院的人抓走研究?」
這種恐懼在那隻足有他手掌長的蟑螂,撲棱著翅膀騰空飛起時,達到了巔峰。
最後,在何田移被一隻蟑螂追的差點崩潰時,溫時楊手持拖鞋,宛如戰神降臨般,替何田移料理了這隻刺客。
從那天起,何田移就站在宿舍中心立誓,此生將對溫殿下忠心耿耿,馬首是瞻!
溫時楊從拿著報紙進衛生間,到揉著報紙出來,用時不過兩分鐘,完美演繹了什麼叫乾淨利落。
「將軍!」何田移感動的挪不動步,老淚縱橫的沖他喊:「把那團報紙拿的離我遠一點!!!!」
溫時楊咧嘴一笑,一個精準投籃,把裹著刺客屍體的報紙扔進了垃圾桶里。
「你們南方的蟑螂太可怕了。」何田移心有餘悸的說:「照這麼發展下去,再過個幾百年,這蟑螂就該進化成需要人類馴服的大小了!我一點也不想我百年之後的子孫拿這玩意當坐騎!」
溫時楊嗤笑一聲:「你先找個女朋友再來替你的子孫後代擔心吧。」
「話不能這麼說。」何田移十分不贊同溫時楊的說法:「我們不能因為個人原因,就對人類未來水生火熱的生活視而不見,我們要學會以人為本,捨己為人。」
「哦?」溫時楊單挑眉尾:「皇上您可真是將體恤萬民之心,做到了極致,那您加油督促中科院,爭取在您駕崩之前研製出可以抑制蟑螂生長的靈丹妙藥,末將恭候喜訊。」
「好說。」何田移大手一揮,「待朕整理好儀容,便上朝督促。」
溫時楊呵呵一聲,轉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喲,都快中午了,周末沒有早晨這件事,真的是一件棘手又無法解決的千古難題。溫時楊原地伸了個懶腰,想了下跟邵傾安約好的時間,隨後放棄再爬回龍塌心思,轉而拿起浴巾,打算去沖個刷牙洗臉一體澡,然後提早出門。
宋秋跟周同浩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社團有活動,宿舍里此時只剩下何田移跟溫時楊兩人。
等何田移從自己的小金庫里取出兩碗加大份帥師傅紅燒牛肉麵,並咬著牙額外多拿出一根火腿腸跟滷蛋,打算孝敬一下溫王者,請他帶自己感受一下王者世界的美好。可他一轉頭才發現溫時楊早已穿戴完畢,正站在鏡子前打理著自己的頭髮,儼然一副準備出門的架勢。
何田移一個轉身,坐到離溫時楊不遠處的椅子上,抱著兩桶還未來得及孝敬的貢品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微服私訪去?」
動不動就從將軍升級為皇上的溫時楊早已習慣,他好的不學,學壞挺快,學著何田移經常用的一個做作的甩頭動作,本來只是單純的想做作一把,卻愣是靠臉撐住了畫面:「朕是要去臨幸皇后。」
哦~約會。何田移比了個大拇指:「代末將向皇后問好。」
「可。」溫時楊頭也不回的比了個ok的手勢,繼續對著鏡子左照右看。
何田移摸了一把自己支棱的頭髮,常年在史前文明跟未來都市間無縫切換的腦迴路,這會又一股腦扎進星際宇宙里:「皇上,您之前說您跟皇后是打小就認識的,那你倆是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的呢?」
溫時楊聞言摸了摸下巴:「恩,好問題,朕什麼時候看上他的呢……嘶,你這麼一說,還真說不準是一見鍾情呢,畢竟朕的皇后從小就很漂亮。」
邵傾安小時候有多漂亮,其實看現在也能猜到個一二分。雖然有句話叫小時了了,大未必佳,還有句話叫醜小鴨變白天鵝,說的是那種小時候不好看的,卻能越長越標緻的小孩。
而那種從小好看到大的,在溫時楊的印象里,除了邵傾安,也就只有自己了。
這話還真不是吹,想當年溫時楊跟邵傾安兩人,手拉著手一起進入幼兒園時,上至中年女老師,下至牙都沒齊的小姑娘,誰沒多看一眼,多夸一嘴的。那個時候的邵傾安,真的是細皮嫩肉,白皮膚大眼睛,說話聲音不大,乖巧懂事,聰明又聽話,是溫時楊最滿意的好兄弟,沒有之一。
本來按照邵傾安那過於秀氣的長相,安靜乖巧的個性,以及備受老師們跟小姑娘喜愛的好欺負樣,多多少少會讓他在還不太懂善惡,只憑本能行事小男孩群體里,遭受些排擠,要是園裡有那麼一兩個冒頭的小霸王,指不定還會上演什麼不太友好的校園負面交流。
不過好在這個幼兒園裡的領頭小霸王,姓溫名時楊,在其他小夥伴還沒來得及對邵小朋友實行什麼實質舉動前,就被溫小霸王一把鎮壓,這一壓就是十幾年。邵傾安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跟著溫時楊,認認真真的以一人之智,充當起溫時楊的個人智囊團,低調且謙虛。直到高一那年,因為一件意外,讓溫時楊對邵傾安這人的形象,有了顛覆性的認知。
那年的溫時楊,帶著幼兒園就有的小霸王稱號,剛進入一中,立即被當時已經是高三的大霸王的給盯上了。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一山豈能容二虎。入校不到一周,大霸王就在學校最裡面的小花園裡,帶人把落單的溫時楊給堵了個正著。
由於年代久遠,溫時楊已經不記得當初的具體細節,在他的記憶里,那開場就是腥風血雨,溫小霸王是能認慫的人嗎?那鐵定不能,落單也不能,誰認慫誰是孫子!只是溫小霸王也知道自己一挑七肯定挑不過,那怎麼辦?那就逮著一個人揍唄,俗稱拉墊背。
所以沒一會,大小雙霸王就雙雙倒地,掛了重彩。可在溫時楊這,重彩還沒完,畢竟對方有七個人,倒了一個,還有二三四五六七個,溫時楊既不是哪吒,也不是孫悟空,分不出三頭六臂,也無法拔根頭髮就吹出個分/身。
電視劇里那種有秩序,一個接一個上的壞人,別處有沒有溫時楊不知道,可他眼前這幾個明顯沒什麼公德心。老大一倒,就帶著江湖氣息蜂擁而上,溫時楊掛著彩,接連又放倒兩個就到了極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倒地時,及時護住腦袋。
溫時楊在心裡嘖了一聲,什麼重點一中,地痞會讀書就不是流氓了嗎?呸!
邵傾安察覺到不對勁,是他在校門口等了溫時楊快半個小時,卻依舊沒見到他的身影開始。邵傾安拿著手機,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皆呈打不通的狀態,他立刻就意識到溫時楊肯定是出事了,因為他不是那種會悄無聲息放自己鴿子的人。
等邵傾安繞著學校找到小花園時,溫時楊已經倒在地上縮成了一隻可憐的小球。邵傾安怒了,那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在盛怒時,手真的會發抖。
邵傾安不是那種發怒時會大聲嘶吼,陷入癲狂的類型,他是那種越憤怒,反倒越冷靜,如果不是止不住顫抖的手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估計沒幾個人能從他那種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溫時楊其實也不太知道當時邵傾安是怎麼出的手,因為那個時候的他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等邵傾安過來小心翼翼的架起自己時,他才看到原本耀武揚威按著自己打的四名叛軍,已經被邵傾安揍得丟盔棄甲,倒地哀嚎。
再看邵傾安,除了嘴角掛了點彩,衣服凌亂了些,看著跟早上出門時沒什麼差別。
溫時楊震驚了,因為在他心目中,別的不說,就邵傾安那種與生俱來的溫潤氣質,給人的感覺是提筆描畫,磨墨寫詩才是他該乾的事,舞刀弄槍?那多血腥,不適合,不合適。
而且從小到大,邵傾安的人生軌跡,基本就是在溫時楊的見證下走完的,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身邊這位還是個隱身高手,掃地僧?
失敬失敬。
關於心動
溫時楊被邵傾安輕手輕腳扶起時,全身基本沒幾處好地,一碰就疼得他直抽抽,但對溫時楊來說,這全身的傷口加起來也沒邵傾安給的刺激大,他站都有些站不穩,還不忘用聽起來就不是很美好的口氣出聲調侃:「兄弟,你瞞的還挺緊啊。」
邵傾安抿唇不言,動作輕柔地避開溫時楊的傷口,架著他往外走。
其實邵傾安撐死也就只比溫時楊高上那麼幾厘米,可他愣是能把溫時楊架的穩穩噹噹,步伐絲毫不見凌亂。
以前溫時楊就知道邵傾安的力氣不小,但他一直以為是天生的,沒太在意,現在看來,估計是練出來的吧。
溫時楊那股無名的火就在丹田裡竄啊竄。
好你個邵傾安啊,老子對你掏心掏肺,肝膽相照,大事不瞞,小事必報,從小到大,替你出過的頭,比給自己惹過的禍都多。結果你小子倒好,一身絕學藏的還挺深,每天跟朵小白蓮一樣,隨風飄蕩演的還挺真。
想到最後,溫時楊都有些分不清,是邵傾安瞞著自己苦練絕學讓他生氣,還是邵傾安欺上瞞下,不把自己當兄弟更讓他生氣。
溫時楊見邵傾安還是一言不發,那小火苗,攛掇攛掇,就從丹田竄上了大腦:「怎麼?我現在是不配讓邵大俠搭句話了唄?」
邵傾安又抿了下唇,最後用帶著哀求的語氣,附在溫時楊的耳邊小聲的說:「你別這樣好嗎?」
你別這樣好嗎?這句像是在說服無理取鬧的人一樣的話,啪,把壓制住溫時楊怒火的最後一塊鐵餅給掀翻了。溫時楊揚起嘴角,本想冷笑一聲,提高下逼格,結果因為扯到傷口,變成獰笑。
從那個失敗的冷笑開始,溫時楊一直到進了醫院,做完檢查,躺上病床等護士小姐姐幫忙上藥為止,都沒再跟邵傾安說過一句話。
有什麼好說的,自己拿人當兄弟,照看了十幾年,結果人拿自己當笑話,圍觀了十幾年,兔子都該咬人了,更何況是他溫時楊。
這邊溫時楊憋著氣沒說話,那邊邵傾安也安安靜靜的幹活。先是忙裡忙外的幫他挂號,又是親力親為地扶溫時楊上床躺著,接著一個人站到病房外,打電話把事情報告給兩家的四個大人,然後接電話,向教導主任闡明事情原委。
九個孩子打架,八個進了醫院,全是一中的學生不說,還有七個高三生。這麼大一件事,學校內部都快炸翻天了,別說教導主任,連校長都被驚動了。
好在接電話的是邵傾安,一個以中考第一名的成績進入學校,典型的老師眼裡的優等生,家長眼中的乖寶寶,且手握證據。
對,證據,人證物證都有。
邵傾安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他在學校繞了一圈也沒看到溫時楊的身影,就攔了個路過的學姐,問她這學校有沒有什麼比較偏僻的地方。學姐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半廢棄的小後園,還非常熱心腸的親自帶邵傾安過去,看到的場景自然跟邵傾安看到的一模一樣,一準人證。
在邵傾安衝過去開揍前,原本就揣著手機打算偷拍邵傾安的學姐,順勢就拍下了溫時楊挨打的畫面,鐵打的物證。
其實就算沒有這倆人證物證,邵傾安也能想到至少三種,可以完好無損的把溫時楊跟自己都摘出來的應對方法,就像之前溫時楊每次惹完禍,打完架,他都能幫溫時楊全身而退一樣。
住在邵傾安他們那片小區,跟倆人差不多大的孩子誰不知道,整片小區,就倆人不能惹,一個是拳頭硬,膽子大的溫時楊。一個是斯斯文文,總是帶笑的邵傾安。
這倆人,一個惹了會挨揍,一個惹了還不如挨揍,畢竟身體的疼痛是一時的,心靈上的陰影是有可能會伴隨一輩子的。
所以不住在那片小區的一中大霸王,在被溫時楊揍趴下時,才意識到自己踢到鐵板了。等他在醫院接到學校的電話時,頓時明白這鐵板還翻過來砸自己腳上了。
高三了被記大過,那是什麼概念,想撤銷?行啊,這一年可有的受了。
掛了電話,邵傾安握著手機靠在走廊上,心跳一聲高過一聲,手也開始控制不住的發起抖。明明剛才被連翻問話他也不見絲毫慌亂,不僅如此,有條有理的敘述,帶著無辜誠懇且委屈的語氣,還成功的換來了老師與家長們的安慰。
可現在他怕了,既為溫時楊倒在地上的樣子而後怕,也為自己的謊言終於被戳穿而惶恐。
溫時楊不喜歡騙人,他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坦坦蕩蕩,是什麼說什麼。同樣的,他也最討厭別人騙他,更何況這一騙就是十幾年。
得想辦法……邵傾安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紛亂的思緒。沒人比他更懂溫時楊了,包括溫時楊的父母以及溫時楊本人,所以只要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能想到讓溫時楊原諒自己,並且不會心存芥蒂的辦法。
「艹。」從來沒爆過粗口的邵傾安終於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他做不到,他冷靜不下來,他只要一想到溫時楊可能真的不會原諒自己,他就冷靜不下來。
邵傾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溫時楊的,他只知道,等他發現並反應過來時,自己早已彌足深陷,且甘心沉淪。
邵傾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傻愣了多久,最後還是幫溫時楊上完藥的護士出來喊他,他才猛然驚醒。
護士奇怪的看著他,畢竟他已經在外面站了快半個小時了,跟罰站似的。
「同學你沒事吧?你臉上也有傷,要不要我幫你也處理一下。」
邵傾安搖搖頭:「我沒事,不用麻煩了,我朋友怎麼樣了?」
護士看他也就嘴角有一點破皮,並不嚴重,就沒再追著他上藥,而是往病房裡比了比說:「吃了止疼藥,大概太疲了,我看好像是已經睡了。」
看到邵傾安忐忑的臉,護士又好心的補上一句:「人沒事,看著慘,但都沒傷到裡面,休息幾天就好了。」
「謝謝你。」邵傾安對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問:「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護士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又不是重症病房隔離間,也不是非探病時間,有什麼不能進去的。
「進去唄。」護士笑著對邵傾安說完,就端著裝藥的小盤子走了。
邵傾安按在門上的手還在抖,他握緊拳頭,在心裡說服自己,溫時楊是個重義氣的人,就算判自己死刑,也一定會給他上訴的機會。邵傾安在那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然後才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
病床上,溫時楊正頂著那張五顏六色的帥臉熟睡,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就算被人揍成豬頭三,那也是最帥的那顆豬頭。
邵傾安走到溫時楊的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溫時楊的臉一言不發。
直到窗外漫天晚霞被黑夜篡位成功,邵傾安才有了動作。他坐在椅子上,緩緩彎下腰,把額頭輕輕的抵在溫時楊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
良久,一聲帶著惶惶不安的顫音從邵傾安的嘴裡飄出:「對不起……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原以為聽不到回應的邵傾安,卻在話出口後,聽到一聲輕嘆。他猛地睜大雙眼就想抬頭,被他輕抵的手卻先他一步抽出,按上他後腦,阻止他抬頭。
溫時楊的手很暖,明明他也沒用力,只是那麼搭在邵傾安的後腦上而已,但邵傾安卻像是被五指山壓住一樣,動彈不得。
片刻後,邵傾安又把額頭抵回床上,看上去像是已經認命等發落。
「你別抬頭,別看著我。」溫時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邵傾安的心跟著一緊,卻聽到他繼續說:「我怕我一看到你的臉就心軟了,就這麼說吧,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答的好了,我再考慮看看可不可以既往不咎。」
邵傾安一愣,隨後無聲的笑了,你看,他都說了,沒人比他更了解溫時楊。
邵傾安輕聲應了一句:「嗯,你問吧,我都答。」
溫時楊的手沒離開,就那麼搭在邵傾安的後腦上問:「你練的什麼,怎麼把他們放倒的?」
邵傾安:「……散打。」
哦呦,居然還是散打,厲害了我的哥。溫時楊撇撇嘴,繼續問:「什麼時候開始學的?」
邵傾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小學四年級開始的。」
「……」四年級……六年了,溫時楊差點被氣笑:「您瞞的還挺深,我們兩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哪來的時間去哪報的名,我怎麼不知道?」
邵傾安:「跟威哥學的。」
威哥是邵傾安的堂哥,比他大了十一歲,因為工作關係,一直暫住在邵傾安家裡,溫時楊跟威哥不太熟,只知道他每天都早出晚歸,好像挺忙的:「威哥還會散打?」
「嗯,威哥是退伍兵,現在在做私人保鏢。」邵傾安想了想補充道:「教我的也不是純散打,就是格鬥技巧多一點。」
好你個邵傾安!這麼大的事你也不說!溫時楊氣哼哼的問:「為什麼不跟我說?怕我也跟著學搶你風頭?」
「是怕你也要學。」邵傾安這是打算老實到家了,還真的全盤托出。聽到這溫時楊差點又炸了,他剛要發火,就聽到邵傾安繼續說:「我怕你學會了,以後打架更沒輕沒重,我怕有一天要是真出事了,我再聰明,也護不了你。」
溫時楊一頓,把已經到嘴邊的「老子要你護」五個字給吞了回去。他不是傻子,自己每次惹禍打架,最後都能全身而退,是誰善後的他能不知道?就像自己對邵傾安好一樣,他也知道邵傾安是真的為自己好。他不是不知好歹,不然要換個別人這麼騙自己,溫時楊還能給他自辯的機會?早就把他一腳踹飛了。
但知道,明白跟理解它又不是一碼事。
溫時楊氣不過的又問了一句:「那你自己幹嘛學?」
邵傾安不吭聲了,過了好久,久到溫時楊以為他不會回答了,邵傾安才伸出手,將溫時楊搭在自己後腦上的手拉下來,放在床上,他側頭,將自己的臉頰壓在溫時楊的手背上,用有些泛紅的雙目望著溫時楊,輕聲說道:「你總是擋在我前面,但我也怕萬一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我卻沒有能力保護你,所以我學了。」
溫時楊被那道溫潤的視線看的有些發軟,不自覺的也跟著降低了聲音:「那會你就不怕善後不了了?」
邵傾安沖他微微一笑,清澈的雙眸閃著點點星光:「為了你,我不怕。」
「噗通。」
溫時楊聽到自己的心臟傳來了一聲巨響,震的他耳膜都出現了虛幻的嗡鳴聲。
關於租房
後來怎麼來著?溫時楊摸著自己的下巴繼續回憶,自己好像稀里糊塗的就原諒了邵傾安,然後也開始跟著邵傾安學了點散打。
不過從那之後,自己好像還真沒再打過架,畢竟大霸王自身都難保,更別說再去分神保校霸的位置。而那件事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傳的,成了溫時楊一挑七,於是他就成了一戰成名的代表,沒人再敢來挑釁。
溫時楊想了很久,他覺得很大可能是沒人會相信,邵傾安那樣的能出手撂倒四人,還毫髮無傷。
何田移見溫時楊站在鏡子前,摸了半天的下巴,神魂早就不知道飄哪去了,忍不住開口:「皇上,您想什麼呢?太陽都快落山了,皇后該等急了。」
溫時楊眨眨眼,看了眼窗外,依舊艷陽高照。
「謊報軍情是要被斬首的你知道嗎?」溫時楊切了一聲,從鏡子前離開,「朕剛才是在想,朕到底是什麼時候看上皇后的。」
哦?何田移八卦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聖上您想到了嗎?」
「這個嘛。」溫時楊裝模作樣的思考了幾秒,最後朝何田移奸詐一笑:「秘密。」
不帶這麼玩弄他人感情的!何田移怒噴道:「渣男!」
溫渣男甩都不甩何田移一眼,揣著錢包頭也不回的離開宿舍,去找他的漂亮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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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傾安作為一個周末跟工作日時間持平的自律人士,晨跑一圈回來後,太陽才正式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當他接到溫時楊的電話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時間,居然還不到十點半,這可真不像是溫時楊周末的作息時間。
「出什麼事了嗎?」這是邵傾安唯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事,頓時有些擔憂。
「啊?出什麼事?」溫時楊站在文學院的男生宿舍樓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餓算事嗎?」
邵傾安笑出聲,連連點頭:「算,頭等大事。」
溫時楊裝作聽不懂邵傾安的調侃,說了句自己在樓下等他,就掛了電話,隨便找了個台階就擱那坐下來,兩條大長腿礙事的撐的老長,無聊的伸了個懶腰,就開始眯著眼睛在那放空。
邵傾安下來時,就看到溫時楊坐在那,腦袋跟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好在這裡是男生宿舍,這個不上不下的點,也沒什麼人,要是在女生宿舍附近,估計這會就是被圍觀的情況。
邵傾安走到溫時楊身邊,揉了揉他的頭髮,把那頭打理半天的短髮,又揉成了個雞窩:「困的話就上去再睡一會?」
溫時楊一抬頭,立即跟彎腰湊近自己的邵傾安來了個臉對臉,突如其來的近距離,直接把他的覺給嚇跑了:「嚇都被你嚇醒了,哪還來的覺。」
說完他站起身,隨意拍了拍褲子就往邵傾安身上掛:「快,愛妃,朕要餓死了,快帶朕去御膳房。」
邵傾安怕他站不穩,雙手下意識的環住溫時楊,打趣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皇帝想用膳還得親自去御膳房的。」
「那是因為朕體恤民間疾苦好吧。」溫時楊扯著邵傾安的袖子催促:「別磨唧了,再磨唧下去就該改朝換代了,後世留名說這個皇帝是餓死的那多丟人啊。」
「怕什麼,也不是沒有先例,你就說是效仿古人就好了。」邵傾安說是這麼說,但還是乖順的被溫時楊拉著往外走。
溫時楊走在學校的小道上,看著還不到頭頂的太陽感慨:「原來這就是周末的早晨!」
邵傾安想了一下溫時楊那屢教不改的作息時間:「你要是想……」
邵傾安起了個頭,溫時楊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打斷:「不,我不想。」
他周末的早晨,永遠是屬於床貴妃的。
邵傾安失笑,這會也沒辦法強制他更改作息,反正等住到一起,他多的是辦法能糾正溫時楊這要死不活的作息:「我昨晚在學校的論壇上看了看附近的租房情況。」
溫時楊一聽立刻轉頭:「你要搬到外面去住?」
邵傾安搖頭,伸手在自己跟溫時楊之間指了一圈:「不是我,是我們?」
「我也要搬出去的嗎?」溫時楊錯愕,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你不記得了嗎?」邵傾安的笑容有一絲絲凝固:「是你說的我們上大學以後就搬出去一起住。」
「我說的嗎?」溫時楊震驚,他是失憶了嗎?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生日那天……」邵傾安總是帶著亮光的雙眸漸漸暗下去,他勉強扯起一個笑容說:「算了,應該是我聽岔了。」
「不是,怎麼就算了呢?」溫時楊最見不得就是邵傾安這副模樣,像只被劈頭澆了一桶水的薩摩,委屈又可憐。
溫時楊趕緊轉身,雙手捧著邵傾安的臉開始哄:「我的意思不是不,我就是表達一下驚訝,你懂嗎?就是小小的驚訝,絕對不是不的意思!」
邵傾安眨了下眼,眼中的星光又開始一點點亮起來,他抿了抿唇,試探性的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種時候,假的也得是真的,溫時楊笑的相當真誠,「我想起來,那天,那天我喝醉了,所以記憶有點模糊,你剛才突然一說,我一下沒想起來,這不,回憶了一下就立刻想起來了!確實有這事!」
溫時楊說謊時就會傻笑,笑的越燦爛,說的話越假,這事大概就他自己不知道。邵傾安被他逗樂了,順勢就跟著相信了他的話:「那我繼續找房子了?」
「找找找。」看到邵傾安笑了,溫時楊大手一揮,相當富商的說:「往好的找,咱不差錢,虧了什麼不能虧了朕的皇后,你說是吧?」
邵傾安把溫時楊的手拉下來握進手裡,嘴角重新掛上溫和的笑意:「開玩笑的,我其實沒關係的,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
「真沒不想!」溫時楊趕緊又斷了邵傾安的話,邵傾安這人一旦開始鑽牛角尖,那就完了,想把他從牛角尖里拽出來,那得把繩子的另一頭栓火車上借力才行。
為了預防給交通造成不便,溫時楊連忙保證:「我是真沒不願意,能和你住一起我為啥不樂意,我真的就是一時驚訝反問了一句,我跟你說,你現在挑起了我的胃口,想反悔?你這是在玩火啊男人,渣男這種話人設跟你不符,咱別學徐志摩啊。」
邵傾安被溫時楊逗的沒脾氣,他是真沒生氣。當然,說不失望也是假的,可他並不想逼邵傾安。
「我是認真的。」溫時楊晃了晃手,「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自己找,找到了就把你搬過去,到時候你不准還手!」
「好好好。」邵傾安握著溫時楊的手緊了下:「找,如果你不高興了,隨時可以搬回宿舍。」
溫時楊一臉驚訝的看著他:「你會讓我不高興?那我可以得見識見識,你能讓我怎麼不高興。」
「哪能呢。」邵傾安輕聲說:「我怎麼可能捨得。」
話一出口,溫時楊立即擺出一張嚴肅臉,認真的看著邵傾安說:「邵傾安同學,你知不知道你頂著這麼一張臉,用自帶的深情buff打直球,是犯規好嗎!考慮過我的心臟承受能力嗎?」
溫時楊的話讓邵傾安的笑意更深了,他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傳來的女聲給打斷了。
今天想多說句完整的話,怎麼就這麼難呢?被打斷的邵傾安收斂了下笑容,又掛回慣用的那張溫柔,卻帶了些疏離感的禮貌微笑,轉頭看向來人。
「真的是你。」抱著書的系花站在邵傾安身後,長發齊腰,笑顏盈盈,一個找不出毛病的古典美人,「我剛才遠遠看到你的背影,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你怎麼……校……溫時楊同學?」
哄好了邵傾安的溫時楊這會心情正好,他笑的一臉陽光燦爛的沖系花點了點頭,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姑娘是誰,但看她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打個招呼豈不是顯得很沒禮貌,可不能給自家皇后丟人:「你好你好。」
系花的視線從兩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邵傾安抓在溫時楊的兩隻手上,腦中瞬間想起昨晚在論壇上看到的帖子。
帖子上說兩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這關係看起來,確實是真的好,就是……系花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的樣子。
系花的視線太直接,溫時楊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他動了動手,對邵傾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放開手了。
溫時楊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但也不覺得需要拿個大喇叭到處宣傳兩人的關係,畢竟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他們覺得高興就好。至於何田移他們,都是自己人,早晚要知道,早點知道也省的日後麻煩,可外人就不在溫時楊的考慮範圍以內了。
邵傾安接收到溫時楊的視線,沉默了幾秒,跟著還是聽話的放開了握著溫時楊的手。
溫時楊見他沒說話,也不好把系花晾在一邊,就順口問了一句:「你找安安有事?」
系花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溫時楊說的安安是邵傾安,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有了種自己是個燈泡的尷尬感,於是趕緊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老遠看到他,因為是同系的同學,所以過來打個招呼,你們這是要出去玩嗎?」
「是啊。」溫時楊大大方方地攬上邵傾安的肩,「周末當然是激情約會的好日子。」
大概是溫時楊表現的太過大方跟自然,男生間這麼互相打趣的又不少,所以系花反而沒多想,她靦腆的沖兩人笑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玩的開心。」
溫時楊還挺不客氣:「那必須的。」
系花跟兩人道完別,邊朝圖書館的方向走去,腦中邊浮起邵傾安握著溫時楊雙手的畫面。
嘶,還挺帶感……系花小臉一紅,趕緊搖頭把自己的想法甩出大腦。
不行!不能腐眼看人基!人家是好兄弟!系花醒了醒神,一臉正氣凌然地邁步走。好好一古典美女,愣是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引來不少側目。
關於分班
系花一走,溫時楊就轉頭笑盈盈的看著邵傾安:「你怎麼了?」
邵傾安明明表現的與平時無異,臉上還是掛著那張溫和的笑臉,可溫時楊就是知道他不高興了:「你看這小臉耷拉的。」
溫時楊睜眼瞎說的話成功逗笑了邵傾安,他抬手輕輕掐了把溫時楊的臉:「我怎麼就耷拉臉了?」
「還說沒有。」溫時楊不甘示弱的也伸手掐住邵傾安的臉,只是他掐的手法可比邵傾安粗暴多了,直接把一張帥臉掐成了小雞嘴,「你看你,都氣成小雞了。」
邵傾安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溫時楊,無奈地把他的手拉下來:「剛剛不是還喊餓?現在不餓了?」
「餓啊,怎麼不餓。」溫時楊反手拽住邵傾安的手臂就往前跑,「快快快,走走走,吃完飯去看電影,聽說上了一部萊塢大片,特效酷炫的一批,待爺一會去評論評論。」
邵傾安被拽著往前,目光沉沉的盯著溫時楊的後腦,神色不明。
病態一樣的占有欲,心思過重的計較。
邵傾安不只一次告訴自己要克制,要冷靜,過猶不及,他不能把溫時楊逼的喘不過氣,會適得其反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占有欲跟疑心病,就像無法殺死的陰暗冷血生物,把他緊緊地纏住,由上至下,喘不過氣。
邵傾安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種病態的占有欲,還是高二分班時。
溫時楊是個典型偏科嚴重的例子,作文永遠踩在最低字數要求線,雖然他經常嘲笑方程小學一年級的寫作水平,但他頂天也就勉強能夠到五年級的水準,他倆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不誇張的說,要是閱卷老師接連批了他跟方程的試卷,那準保得歇好一會,不然容易心肌梗塞。好在溫時楊的數理化很強,強到單門拎出來都能拼校前三的那種。
這麼多年,溫時楊靠著極致的偏科,以及邵傾安這個行走的外掛,終於苟到分班。溫時楊簡直是老淚縱橫,恨不能仰天長嘯一口,老子終於是熬過來了!
而跟鐵板釘釘,非理科不去的溫時樣不一樣,邵傾安雖然是個全能不偏科的好寶寶,但所有人都默認邵傾安一定會去文科班。不說家庭背景跟他連拿的幾項全國級別的作文比賽獎項,溫時楊知道,就連他自己本身也是偏好文科,之所以理科不差,那全是好學生心態作祟。
結果直到老師找上門,溫時楊才知道邵傾安居然在文理分班表上,填了理科。
送走來做家訪的老師,溫時樣跟著邵傾安回了房間。邵傾安的父母離異,他一直跟著邵爸爸生活,可邵爸爸平時工作非常忙,基本顧不上邵傾安,今天這家訪還是堂哥請了半天假,客串了一把監護人。
也因為這樣,溫時樣時不時就拉著邵傾安去自己家玩,不然就厚著臉皮蹭到邵傾安家去,這次家訪沒他的份,他就腆著臉來給邵傾安充當門面,卻沒想到竟然還能聽到這麼一個消息。
想到剛才老師說讓邵傾安再考慮考慮的話,溫時樣剛進屋就忍不住問:「你怎麼選了理科?」
邵傾安一邊收拾桌上的書本,一邊無所謂的反問:「我不能選理科嗎?我理科成績差?」
差是不差,還相當的好,但那是一回事嗎?溫時樣皺眉:「你大學不是還想考中文系?你現在選理科,高考的時候哪來的優勢?」
邵傾安的回答完全不假思索:「理科生又不是不可以報考中文系,再說,我想考哪個學院不需要優勢。」
「……」溫時楊被噎住了,噎的很死的那種,全科學霸就是這麼囂張,但溫時楊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邵傾安是那種走一步,就會把之後幾步路都鋪墊好的人。明明從小學六年級開始,他的大學目標就沒變過,為什麼偏要在這個時候繞個彎路?
沒聽到溫時楊說話的邵傾安抬頭,目光沉沉的看著他:「你不想我去理科班?」
「當然不是。」溫時楊本能否認,說完又覺得自己否認的太快很沒誠意,於是又補充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喜歡的是文科,為什麼非得繞個彎路。」
是啊,為什麼非得繞個彎路呢?邵傾安攥著書的手猛的一收緊,臉上的表情卻沒變:「隨便選的,我覺得理科也挺有意思的,說不定學著學著有了興趣,最後連志向都能改變。」
「你說什麼呢?」溫時樣覺得今天的邵傾安有些不太對勁,他走到邵傾安面前,想也不想的抬手覆在邵傾安的額頭上:「你也沒發燒啊,怎麼盡說胡話。」
邵傾安愣怔半秒,隨後輕輕地把溫時楊的手拉下來:「我沒發燒,也沒說胡話,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溫時楊搞不懂了,邵傾安這一陣抽的什麼瘋,因此更擔心了,「我們這關係,你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說的嗎?你還記得高一的時候,你在醫院答應過我什麼嗎?以後有任何事情都不會瞞著我,怎麼?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
怎麼會忘記呢?不可能會忘的啊。可就是因為他們這關係,他才不敢說,真說了,說不定連朋友都不再是了。
邵傾安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他垂下眼帘,將視線調到溫時楊的衣領處:「我沒忘。」
「那你現在怎麼回事?」溫時楊有點著急了,該別是邵伯伯,或是阿姨的問題吧?
溫時楊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邵伯伯或是阿姨想讓你學理?」
邵傾安搖搖頭:「沒,他們不太干涉我的選擇。」
往好聽了說是不干涉,往難聽了說是懶得管,邵傾安早就習慣了,所以也沒多說。
「那你為什麼突然就奔著理科班就去了?」溫時楊說完怕邵傾安誤會,趕緊解釋:「當然,我不是說一定要讓你去文科班,反正你文理成績都好,學理科以後選擇說不定更多,我只是……」
溫時楊放輕聲音:「我只是擔心你突然一反常態,是不是遇上什麼問題解決不了,我……」
溫時楊話都沒說完,就被邵傾安突兀的舉動給打斷。
邵傾安突如其來的擁抱把溫時楊嚇懵了,他原地呆愣了半秒,隨後伸手抱住邵傾安的背,安撫性的拍了拍,沒再多話。
就這樣一直抱住他就好了……在溫時楊看不見的角落,邵傾安的眼神越來越沉。
溫時楊的個性,註定了他是那種朋友遍地開的人,雖然他跟邵傾安走的最近,但不代表他跟別人玩得不好,圍繞在溫時楊身邊的男男女女可太多了,同桌時都不能阻止別人靠近,那不同班呢?
邵傾安抱著溫時楊的手越收越緊,最後勒到溫時楊發出了一聲悶吭,他才猛然驚醒。
「對不起。」邵傾安鬆開溫時楊,往後退了半步,「弄疼你了。」
倒也不至於弄疼。溫時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你真的很不對勁,到底怎麼了?你這樣我都不能安心回家,你不想被我天天盯著吧?」
「好啊。」
溫時楊一怔,他就是開個玩笑,邵傾安這麼認真的回答,他還以為自己理解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好啊。」邵傾安一字一句道:「你就每天盯著我好了,一直盯著。」
溫時楊感覺自己好像領悟到什麼,他沉默片刻,試探性的問:「你選理科班,不會是因為我吧?」
這次的邵傾安只是盯著溫時楊沒說話。
溫時楊頓時瞪大雙眼,一把拍上邵傾安的手臂:「你瘋了嗎?啊?就是分個班至於嗎?以後大學呢?大學以後呢?你做什麼事不都會思前想後嗎?現在的你怎麼回事?」
邵傾安還是沒開口,溫柔的表情難得倔強。
溫時楊指著邵傾安,氣得說話都有些不順:「你給我改了,開學,不對,現在就打電話給老師!讓她給你改了!」
邵傾安低下頭,轉身繼續收拾書桌,擺明了是不準備聽話。
「邵傾安!」溫時楊真的要被邵傾安的態度還有騷操作氣瘋了,「你腦子裡一天到晚在想什麼呢?」
在想什麼呢……邵傾安繼續充當啞巴。
「不是。」溫時楊的怒氣就像砸進了一車棉花里,消失的悄無聲息,連個屁都沒賞他一個。溫時楊徹底被他弄的沒脾氣了:「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們不是最好的兄弟嗎?」邵傾安終於願意開口,只是目光依舊不在溫時楊的臉上:「想跟好兄弟在一起玩有什麼問題嗎?還是你其實早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溫時楊沒去細究邵傾安話里的用詞,他一臉錯愕的回答:「不是,怎麼就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了?不是呸,什麼話,我的意思是你進了哪條死胡同,從裡面走出來我們談談好嗎?」
「沒哪條死胡同。」邵傾安淡淡的說:「不就是分個班,至於嗎?你這完全不想讓我去理科班的態度,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我天,你腦迴路上是裝了馬達嗎?跑十萬八千里去了不說,還帶自我旋轉的嗎?」溫時楊差點被他氣的背過去,他算是知道了,一個柴米油鹽皆不進的人,鑽進死胡同以後會有多可怕!!
關於安全感
溫時楊在先跟邵傾安好好講道理再打一頓,還是先打一頓再跟他好好講道理之間來回搖擺。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前者的前半部,跟後者的後半部,認真貫徹好好講道理這一法子。
主要是他也打不過邵傾安。溫時楊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耐著為數不多的性子問:「安安,現在已經不是分班的問題了,而是心態的問題你明白嗎?你現在的心態不對。」
邵傾安反問:「怎麼不對了?」
怎麼不對了?溫時楊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邵傾安這樣子跟他家那個八歲的小表弟纏著媽媽時一模一樣,溫時楊眨眨眼,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小少爺,你自己真不覺得不妥嗎?」
邵傾安不知道溫時楊怎麼突然就從暴怒換了個態度,該不會真的是氣急了吧?邵傾安開始有些忐忑。
「怎麼不說話了?」溫時楊放輕聲音開始哄,「你是不是害怕我們不在一個班以後,可能會疏遠?」
面對直戳紅心的問題,邵傾安心臟猛地一跳,他看著溫時楊帶笑的桃花眼,最終輕輕一點頭,承認了。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溫時楊真的是被他氣笑了,這多大點事,搞得他還以為邵傾安是出了什麼問題,這,這不就是嗯……安全感缺失嗎?
邵傾安對溫時楊的態度有些不滿,他皺著眉問:「你覺得不嚴重嗎這件事?」
「為什麼會嚴重呢?」溫時楊認真的看著邵傾安,鄭重其事的說:「因為在我心裡,你是無可取代的第一名位置,所以別說不同班,就算不同校,不同市,哪怕去了不同的國家,你在我這裡的位置永遠都不會變,我不知道你是聽人說了什麼,還是我什麼地方沒做對才讓你有了這種想法,我不覺得這件事嚴重,是因為對我來說,你不會變。」
溫時楊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當然,如果你變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邵傾安的反駁脫口而出:「我不會變。」
「那你在擔心什麼?」溫時楊掐了掐邵傾安的臉:「無論是親戚,友情,還是愛情,會被距離打敗的都沒多深,只有不想維持的人,沒有維持不住的感情,你明白嗎?」
已經從死胡同里探出頭的邵傾安終於是點了頭。
溫時楊鬆了口氣,這才又掛上平時的笑容:「難得我倆之間,我居然是那個比較冷靜思考的人,今天值得紀念,走走走,哥哥請你吃烤肉。」
因為是遇上跟你有關的事,所以才會變得不冷靜。因飢餓而暴躁的陰暗困獸,之所以會被安撫沉睡,是因為你用美食將其喂飽。可如果你再這麼不加節制的喂養下去,總有一天,它的胃口會大到你供應不上的地步,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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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楊晚上踩著門禁點回的宿舍,剛進門,又被一團巨大的不明物體襲擊。
好在這次他早有準備,一個閃身避開了來人。
「皇上???」撲空的何田移十分錯愕,他覺得自己的內心遭受到了背叛,「你居然拒絕了您忠心的臣子愛的禮!我要造反了!」
「造唄。」溫時楊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你又不是第一天造了,朕好怕啊。」
「你個昏君!」何田移怒其不爭的指責:「□□薰心!棄群臣不顧,你對得起先帝嘛!」
「?」溫時楊納悶的看著何田移:「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有點對不上劇本。」
一旁的宋秋實在看不下去何田移磨磨唧唧還在那報幕,乾脆直接開口:「你還沒看論壇吧?」
「論壇又怎麼了?」這論壇怎麼一天到晚的不消停?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有PTSD了。
宋秋先問:「你今天是不是跟院草一起去吃飯看電影,還去了逛了夜市?」
「我去。」溫時楊笑道:「你這麼關注我的嗎?有點受寵若驚啊,行程背的還挺溜。」
「哪是我背的啊。」宋秋把電腦轉到溫時楊面前,「論壇上有人把偷拍你倆出去玩的照片貼出來了。」
溫時楊臉色微沉,湊到電腦前,滑動了幾下滑鼠,幾張不同地點的照片一張張出現在他面前,不變的只有照面這正中間的兩人,一個他,一個邵傾安。
有一就有二,一個人發了照片,剩下在同地方的人也跟著發了拍到他倆的照片,有各自粉絲吵架的,也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CP粉在那跳。
溫時楊眉頭一皺,不太高興的說:「至於麼,我倆又不是什麼明星,還搞偷拍,這個邵溫傾楊又是什麼?」
宋秋無奈的聳肩:「你倆的CP粉,前天咱們在海天盛筵吃飯時,就有人拍你倆的照片上傳論壇,然後不知道這群人怎麼想的,突然給你倆拉郎……啊,雖然你倆本來就是,但現在你倆的cp粉跟唯粉吵成一團,說什麼的都有。」
「什麼鬼?」溫時楊覺得這些人有點不可理喻,「他們瘋了嗎?論壇是用來侵犯普通人人權的?」
宋秋就知道溫時楊得生氣,於是早就打聽好了:「你可以上自己的帳號,去後台要求管理員刪除,管理員從後台是可以核實到你的學生帳號,本人去的話他們會刪的快一些。」
溫時楊打開電腦,原本跟邵傾安玩了一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他有些頭疼的看著論壇上的帖子。
一開始搞什麼校草選拔,院草選拔,他都是被通知的那個,連他的照片也是不知道誰偷拍放上去的。他原本想的是同學們鬧也就一陣子,過去就過去了,於是懶得管,結果沒想這火還越燒越大。
「我都不明白,大家都是普通人,有什麼好這麼誇張的。」這是溫時楊最搞不懂的地方,大家都是人,自己又不會給他們發錢送禮的,這麼瘋魔真的沒問題嗎?
躺在床上的周同浩感慨了一句:「還不就是看臉的社會鬧的,當今社會啊,長得好看就是比別人容易出頭。」
「清醒點。」溫時楊翻了個白眼,「就算是精靈王子本人來,期末不交作業,考試不過關,一樣不及格,再說,咱們這行業每天除了對著顯示屏,就是對著數據,活人都見不到幾個,你還指望靠臉給誰看啊?」
周同浩直接從床上彈坐起,氣勢洶洶的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選這個專業,我要長成精靈王子那樣,我就去上戲了。」
溫時楊:「……膚淺!」
「呸!」周同浩哼了一聲:「你這是不知民間疾苦!」
「行行行,你說的都有理。」溫時楊決定斬斷這個話題,他聽宋秋的話,用自己的初始帳號登錄學校論壇,從後台給管理員發了消息讓他們趕緊刪除。
「不過皇上啊。」何田移湊過來,拉了張椅子坐到溫時楊面前:「您跟皇后的事,是怎麼打算的啊?」
溫時楊開著論壇在線等回復,順口問道:「什麼怎麼打算?」
「我們知道你是把我們當兄弟,告訴我們你們的關係……但是……但是吧……」何田移這張笨嘴,但是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委婉的好詞,於是老老實實的說:「但是我覺得現在鬧到所有人都知道,對你們其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大學四年呢。」
溫時楊挑眉:「我知道,我們現在都跟猴子一樣被圍觀,真的那麼高調豈不是要被當成瀕危生物,何況我是跟邵傾安談戀愛,又不是跟他們談戀愛,我心裡有數。」
「有數就好,有數就好。」何田移收起自己的瞎擔心,轉身開始了今夜的峽谷之旅。
溫時楊笑笑,繼續滑動滑鼠瀏覽論壇。一連看了好幾樓,溫時楊發現了一個問題,別的不說,樓里百分之九十的CP粉,幾乎一邊倒的認定是自己勾搭的邵傾安,還一個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他們真的見證了自己跟邵傾安是怎麼在一起似的,有些說的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嘶,溫時楊迷惑了,這群人怎麼回事,之前不是還在說自己鋼鐵直男注孤生嗎?怎麼現在一個兩個翻臉翻得那麼快,撰寫的那些勾搭方法,活生生的把他描寫成了一個戀愛高手。不是,這給他安的人設未免也轉變的太快了吧??
關於表白
終於,當溫時楊的滑鼠滑到其中一樓時,他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咋啦?」宋秋的腦袋從對面的電腦螢幕後面探出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問:「你幹嘛笑的一臉猥瑣?」
「很猥瑣嗎?」溫時楊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看那層樓:「主要是這描述挺有意思。」
宋秋:「怎麼了?描述什麼了?」
「他描述了我跟安安相識相知相愛的心路歷程。」溫時楊點評道:「乍看之下,文藝清新,細細品味,還能感覺到字裡行間透露出的纏綿悱惻。」
宋雨驚訝:「我們學校還有跟你們一起長大的朋友?」
「怎麼可能。」溫時楊笑出聲:「全靠腦補瞎扯淡,太陽離地球有多遠,這人瞎扯的就有多遠,腦洞都快飛進黑洞了,這種鬼話也有人信?」
宋秋研究了一下溫時楊的表情說:「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很多人信了。」
溫時楊:「呵呵。」
哪有什麼虐戀情深,坎坷一路,愛而不得,最終攜手遠走。溫時楊無語,這是看不起誰的成績呢?他們是成績好,選擇多好吧!還有,哪來虐戀情深?還愛而不得?不得他們會在一起嗎?都是什麼年代的疼痛文學??
溫時楊一收到管理員的回覆,就懶得繼續在論壇里遨遊,省的越看越心塞,直接關閉論壇開始跟何田移一起開啟了峽谷之旅。
溫時楊一邊操作角色推掉了地方一座塔,一邊在腦子裡回想剛才看到的帖子內容。雖然他跟邵傾安在一起的過程確實是稍微波折了一下,但也就波折了不到一周好吧!而且主要責任在自己。
溫時楊手起刀落,一個大招放倒了對面的英雄。當初要是自己稍微有點意識,邵傾安也不用墨跡那麼久。
溫時楊操縱著英雄,一蹦一跳的往前推進。
不過說真的,在邵傾安自我暴露前,溫時楊是死也沒想到邵傾安對自己抱的是什麼心思,畢竟邵傾安那個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比重慶地圖還要讓人難以捉摸,你是真不能指望溫時楊這種從頭到尾一根筋的腦子,能看出什麼端倪。
別說邵傾安對自己的心思,就連身邊那些經常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動不動就臉紅的女生,在沒真的跟他表白遞情書前,溫時楊也從沒往人有可能喜歡自己上面想,因此經常被周圍的朋友嘲笑,臉那麼帥都是靠感情方面的情商換的。
所以當一直跟自己以兄弟相稱,並且在峽谷里廝殺的比他還兇猛的妹子,突然羞答答的遞給他一封粉色信封時,溫時楊第一個反應是……戰帖。
「不至於吧?」溫時楊樂呵呵的接過信封,腦迴路都沒往那方面歪,直接開口:「現在約架都這麼正式了嗎?今晚是單挑還是開……」
黑字在溫時楊拆開信封,看到那明晃晃的「我喜歡你」四個字後被他生生吞下,瞬間就啞火了。
「不是吧……」溫時楊尷尬的撓了撓頭,有點不敢看面前那個滿懷期待的妹子,腦子都糊了,半天就擠出一句乾巴巴的:「這就超出我理解範圍以外了。」
「有什麼超出範圍以外的了?」妹子紅著臉,雖然害羞,但一點也不扭捏,大大咧咧的說:「成不成不就一句話,又不需要你寫觀後感,哦對,你要是敢跟邵傾安一眼給我寫評語,我一定單手撕了你。」
「瞧你說的。」溫時楊相當有自知之明:「我也得寫的出啊,就你們這樣,隨手寫兩句都比我狗屁不通的語法要好,我哪有資格點評。」
「那行吧,反正我也說了,給你三天時間好好考慮。」妹子大方地揮揮手,一副准他退朝的架勢:「想清楚了再回復我啊。」
「嘶……」溫時楊乾笑兩聲,「你這……」
「閉嘴!」妹子打斷溫時楊的話,兇巴巴的說:「說了給你三天,三天後再回復我,給情書要緩兩天再回復是基本禮儀懂不懂?」
「還有這種禮儀嗎?」溫時楊回想之前都是直接拒絕的場景,有點茫然:「那是不是表示我之前太不禮貌了?」
「是的!所以你好好考慮再回復我,我先走了!」妹子剛走沒兩步,突然又扭回頭指著溫時楊說:「另外!這事不准跟別人說!不然你將會永遠失去一個最強ADC!聽到沒有!」
溫時楊無奈地舉起手,投降般的開口:「是是是,沒問題,小的一定把這張嘴閉的死緊,敢多說一句廢話,就詛咒我配裝永遠差一件,行吧?」
「哼,這還差不多。」妹子傲嬌地甩頭離開。
這就真的很麻煩了。溫時楊看了看手中的信,默默地把它折回去,想了下還是揣進褲兜里,尋思著好好利用這三天,想出一個既不會傷害感情,也不會失去一個最佳ADC,還能穩妥拒絕的理由。
好難啊,溫時楊鬱悶的往停車棚走去。
邵傾安站在兩人的自行車前等了將近十分鐘,才把說是去廁所的溫時楊等回來。
看著他耷拉著腦袋,憂心忡忡的樣子,邵傾安眉頭微動,等人走到面前才開口問道:「怎麼去趟廁所回來就這樣了?肚子不舒服?」
溫時楊聽到邵傾安的問話,想都沒想,下意識的順嘴回答:「要是單純的肚子不舒服就好了。」
「什麼?」邵傾安以為自己聽錯了,皺眉摸向溫時楊的額頭:「也沒發燒啊,怎麼盡說胡話呢?」
「去去去。」溫時楊拍掉邵傾安的手:「什麼胡話,我這是對人生的感嘆!」
「……」邵傾安的表情一言難盡:「你對人生的感嘆就是肚子舒服不舒服?」
「口胡!」溫時楊邊開車鎖邊說:「我對人生的感嘆是來自高魅力成熟男人的煩惱,你不懂。」
邵傾安立刻意識到溫時楊話里的意思,眼神頓時一暗,他面上表情不變的帶笑問道:「哦?這麼深刻的嗎?搞得我也想知道高魅力成熟男人都會為哪些事兒煩惱。」
「那不是……」溫時楊猛地想起對方臨走時的「威脅」,把差點習慣性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改成結結巴巴的:「那,那還不是……那還不是等你也變成高魅力成熟男性之後,你就懂了。」
邵傾安笑笑沒再追問,跟溫時楊並排推著自行車朝校門口走去。
剛出校門口,邵傾安突然來了一句:「對了,我剛才看到陳曦了。」
陳曦,溫時楊的同班同學,也是剛才向溫時楊表白的妹子。
溫時楊一驚,結巴更嚴重了:「陳,陳曦,怎,怎麼了?」
「沒怎麼。」邵傾安收回目光,心裡已經有數:「就是見到而已,看方向好像是去網吧。」
「這,這樣啊,哈哈……」意識到是自己反應過度,溫時楊乾笑兩聲,趕忙岔開話題:「是啊,好像今天約好開黑來著。」
邵傾安:「你不去?」
他這不是奉命回家好好思考回復嘛。溫時楊義正言辭的說:「不去不去,我是好學生,得回家看書做作業,什麼網吧?什麼開黑?我不曉得。」
「哦,這樣的嗎?」邵傾安點頭:「行吧,那還是去我家做作業?」
邵傾安家裡除了神出鬼沒的堂哥以外,就只剩自己,所以兩人除了吃飯時間會蹭到溫時楊家,其餘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是在邵傾安家裡。
溫時楊大手一揮:「准奏!」
算下來溫時楊待在邵傾安家的時間,比待在自己房間的時間還長,邵傾安的房間早被溫時楊的東西給侵略,衣服褲子更是占了小半個衣櫃,完全沒把這當別人家。
兩人才剛進門,熱了一天的溫時楊就抱著衣服衝進衛生間,沖了個戰鬥澡,等他擦這頭髮晃悠悠的從衛生間裡出來時,邵傾安已經把冰鎮好的蜂蜜檸檬水給他倒好了。
溫時楊趴在餐桌前感慨:「安安,你要是女的,我可能從小就該纏著我媽把你要進我們家了。」
邵傾安的手指一抽,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摸了摸溫時楊的濕發:「又說什麼胡話呢,水放一會再喝,太冰了,我先去沖個澡,記得把頭髮吹乾,不然對著空調吹容易偏頭疼。」
「吹吹吹。」溫時楊笑的一臉沒心沒肺的傻樣,抓著毛巾胡亂揉著那一頭亂髮。
邵傾安估計等自己沖完涼出來,溫時楊都未必能拿得起電吹風,無奈的笑笑,打算沖完以後再一起幫溫時楊把頭髮給吹了。
邵傾安一進浴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溫時楊扔在網兜里的衣服。溫時楊有個毛病,東西愛往口袋裡揣,但是從來不記得往外拿,錢也好,飯卡也好,但凡進過口袋的東西,就沒一樣是沒進過洗衣機的,也不知道因此遭了多少罪。
後來溫時楊沒吃夠教訓,反倒是邵傾安養成了一個習慣,總會在溫時楊衣服進洗衣機前,幫他把東西都掏出來。
這次也不例外,邵傾安在把自己的髒衣服扔進網兜里前,習慣性的先把溫時楊的衣服撈出來,先檢查一遍口袋,卻意外從裡面摸出一張被摺疊整齊的紙。
草稿紙?邵傾安沒多想,順手打開想看看是不是沒用的廢紙,結果裡面的內容卻讓他僵在原地。
一封情書……落款是,陳曦。
邵傾安眯起眼,他當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溫時楊收到情書。從小到大,溫時楊的抽屜里這東西基本沒怎麼斷過,可向來不太會處理這事的溫時楊,基本都是當天回絕,雖然不會像自己一樣替情書做個批語,但也從來不會將情書帶回家,都是當下退回,這還是溫時楊第一次把情書拿回家。
邵傾安握著情書的手猛地一下收緊……
關於喜歡
先冷靜……邵傾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只是把信拿回來而已,說不定是放學拿到的,打算第二天還給她,自己不能先亂,得想個辦法套個話……
邵傾安又看了眼那封信,接著把信紙重新折好放回口袋,裝作沒有看到。
沖完澡的邵傾安若無其事地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見倒在沙發上,頭壓著毛巾,閉眼像是睡著的溫時楊。
邵傾安走過去一看,頭髮果然還是半乾的狀態,他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又走回浴室。
溫時楊是在輕微的嗡鳴聲,跟溫熱的氣息中被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斜坐在沙發邊,微微低頭的邵傾安。
人家都說仰視是最可怕的死亡角度,但溫時楊覺得這話放在邵傾安身上,真的完全不准,好看如邵傾安,那可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連下顎線都透露著帥氣。
邵傾安發現溫時楊已經醒了,卻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在那傻樂,也不知道腦瓜子在那轉什麼呢。他一邊繼續替溫時楊吹頭髮,一邊問:「傻笑什麼呢?」
「沒什麼。」溫時楊笑嘻嘻的看著他:「我就是覺得你特別好看。」
這是個什麼理由?邵傾安失笑:「你第一天知道我長什麼樣嗎?」
「那倒不是。」溫時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邵傾安的臉頰,「就是在覺得你好看溫柔的層面上,更精進了對你的發現。」
邵傾安哭笑不得地拍了把溫時楊的腦袋:「你別是睡覺睡糊塗了吧?」
「看到你怎麼會糊塗。」溫時楊眯著眼睛感受邵傾安修長的食指在自己髮絲間撥弄,動作輕柔溫和,舒服過頭就有些管不住嘴:「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宇宙,這輩子才能遇到你啊?」
邵傾安的手一頓,跟著低頭輕笑:「應該是我拯救了銀河系。」而你拯救了我。
「哦?」溫時楊睜開眼,眼泛著剛剛清醒的紅暈:「那說不定是我們一起拯救了銀河宇宙,畢竟像我這麼帥氣體貼,聰明機智的大帥哥,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不是呢。」邵傾安又拍了下他的腦袋:「行了,吹好了,下次不要再這麼倒頭就睡,容易面癱。」
「你別嚇我。」溫時楊坐起來,摸了摸被吹的蓬鬆柔軟的頭髮:「我這麼俊的臉,哪怕是為了造福環境,也不能癱。」
「所以好好聽話。」邵傾安收拾起吹風機問:「你餓嗎?」
「不餓,一會就吃飯了。」溫時楊伸了個懶腰,認命的把書包里能砸死人的練習冊一本本拿出來:「先做點作業吧,不然一會吃飽飯我又該睏了。」
「行吧。」邵傾安拿著吹風機走進浴室。
溫時楊頂著一頭炸毛,剛攤開作業本,手機就突然一震,是陳曦在班級群里問今天的作業,溫時楊猛地一摸褲袋,遲鈍的想起那封被他揣進褲袋的信,趕忙朝浴室跑去。
浴室里,邵傾安放好吹風機,下意識的又將目光轉向放髒衣服的網兜,他走過去,剛要彎腰去拿衣服,溫時楊就從門外跑了進來。
「別跑,地滑。」邵傾安皺眉接住跑過來的溫時楊,看著他一副緊張的樣子,立刻猜到他是進來找什麼的,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怎麼了?」
「不,那什麼。」溫時楊盯著網兜,一下有些說不出話,自己要是當著邵傾安的面把信拿出來,那要怎麼跟邵傾安解釋呢?他可是答應了陳曦不跟別人說的。
溫時楊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要洗衣服?」
邵傾安眼神一暗,故意說:「對啊,總不能這麼堆著,我放進去就出來,沒事。」
「要不等下洗吧。」邵傾安乾笑,「一會威哥回來可以一起洗。」
邵傾安直接掀翻這個藉口:「威哥今天在老闆家過夜,不回來了。」
「那我來吧我來吧。」懶癌溫時楊難得勤快的說:「你看,每次都是你洗,我多過意不去,今天我來我來。」
邵傾安調笑:「十幾年你都過意的去,今天怎麼突然就過意不去了?」
「我這不是剛才睡了一覺突然大徹大悟了嗎?」溫時楊一著急就開始滿嘴跑火車:「主要是剛才佛祖給我託夢,說我要勤快點多幹活,才能加倍保佑我期末考試,全班第一。」
「你確定給你託夢的不是保潔公司?」
「那不能。」溫時楊搖頭:「閃著光呢,我不能看錯。」
「好吧,那可不能耽誤你。」邵傾安後退一步,示意溫時楊動手:「你來吧。」
「額……」溫時楊小心翼翼的問:「你不出去等嗎?我就洗個衣服很快的。」
「我怕你不會用那台洗衣機。」這話還真不是諷刺,溫時楊這個少爺命,十指不沾陽春水那都是說低了,家裡有爹有媽有哥哥,在邵傾安家就更別說了,躺著喝水,趴著吃飯那都是常態,邵傾安擔心這貨會一股腦的把所有衣服全倒進洗衣機。
事實證明,邵傾安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在溫時楊抱著網兜,磨磨唧唧的走到洗衣機前準備一股腦全往裡倒時,邵傾安終於出手阻止他。
「還是我來吧。」邵傾安拿過網兜,在溫時楊誒的一聲叫喚中,把溫時楊的衣服褲子給挑了出來扔給他:「先檢查一下口袋有沒有東西。」
溫時楊接過衣服,眨了眨眼,看著邵傾安將衣服褲子分別裝進洗衣袋,又將貼身衣服塞進另一個洗衣袋裡,跟著放進一旁專門洗貼身衣物的小洗衣機,愣愣的問:「還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