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也,太過無恥。
宋粼最後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和我離婚。
13
在我一再要求他簽字後,宋粼可能終於意識到我離婚的態度很決絕,開始慌了。
祝晃那有護工看著,他便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你上次準備的套裝,我翻出來了。」
他提著那件布料很少的衣服,反手關了門。
我迅速合上筆記本,別開眼。
「抱歉,沒興趣,儘快簽字對我們都好。」
「乖別鬧,自己穿還是老公給你穿?」
我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了一句:「噁心。」
宋粼變了臉色,兩步邁過來上了床。
以為他變心的那段時間,我對他從深愛到無感,知道了他對祝晃的利用後,無感已然變成了厭惡。
他的聲音,他的觸碰,他的氣息……生理性抗拒。
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顆糖,用力撕扯著包裝袋。
可那包裝像是在和他作對,硬是沒被撕開。
「你的信息素,也噁心。」
宋粼脫我衣服的動作猛然頓住,臉上竟划過一絲受傷。
「因為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吃薄荷糖了。」
他表情沉鬱,慢慢放下手。
「孟由,你說過這輩子永遠喜歡我的。」
「這樣的話,你也說過,你還說永遠不會讓我傷心。」
我看向窗外,想著春天好像終於快到了。
野茉莉該開了。
14
宋粼讓我陪他參加晚宴。
我百般推脫,還是被他強行塞上了車。
這段時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於是圈子裡的風向又變了。
不少人收起原本的嘲笑,換上了另一種輕佻。
「孟由,恭喜你呀,守得雲開見月明。」
「要說還得是你,一個普通 beta 攀上宋家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明白的。」
「這是實力!有空教教我們唄,開課吧,想學想學~」
陰陽怪氣的,還不如原先直白的嫌棄。
宋粼左右逢源,沒有在意這邊。
感覺是個可以離開的好機會。
「聽說今晚那位先生也會到場。」
「真的假的,他不是從來不參加這種聚會嗎?」
「不知道哇,沒覺得大家都挺心不在焉的嗎,都等著他來呢。」
我慢慢停下腳步。
雖然這幾個人沒提到具體的名字,但憑隻言片語我就可以確定,他們在說游臨景。
他出手幫我之後,我還沒找到機會去找他。
宋粼看得太緊了,根本無法單獨出門。
是走,還是等他出場……
我掃了一下宴會廳里神色各異的人。
算了,這麼多人眼巴巴往上湊,我也擠不到他身邊。
就算擠上去了,難道我還要當著眾人的面謝謝他幫我解決掉孟家嗎?
從後門到了街上,導航了一下祝晃住的醫院,正想打個車,就有車停在了我面前。
車門打開,后座男人面無表情地抬眸瞥了我一眼。
「上車。」
15
游臨景肉眼可見的臉色不大好。
回到院門口,他不動,我也不好擅自下車。
眼看司機越走越遠,消失在了巷口,他才開了口。
「你騙我。」
語氣平淡,篤定和質問各占一半。
「對不起,我想來找您,但是宋粼一直在我身邊,吃飯洗澡都跟著,睡覺也守著……」
他的臉色更差了。
我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最後湮沒在凝滯的沉默里。
解釋好蒼白,聽起來更像是狡辯。
車廂其實挺寬敞的,只是不知道因為空間密閉還是最近氣溫升高,總覺得愈來愈悶熱。
良久我才發現,是坐在我身邊的人有些不對勁。
他的呼吸漸重,露出的肌膚都泛著不正常的紅,原本清微淡遠的一張臉上,竟是格格不入的茫然。
我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進入易感期的徵兆。
只是我不知道通常他是怎麼解決的,這樣的大佬,總不能次次打抑制劑吧。
「游先生,需要我幫您聯繫誰嗎?」
游臨景搖了搖頭:「抑制劑在你右邊的保溫箱裡。」
針管里的液體澄澈透明,冒著涼氣。
我上手替他解開衣扣,每解一顆就感覺他呼吸沉重一分,搞得我不由得開始緊張。
他的臂膀肌肉緊實,我是切身體會過的。
察覺到我的失神,游臨景輕嗤:
「不會?宋粼沒讓你打過?你倒是心疼他。」
確實沒怎麼給宋粼用過抑制劑,以前有我幫他緩解,後來是祝晃。
「會的。」
針頭戳破皮膚,他忽然皺眉哼唧一聲:「痛。」
……
alpha 進入易感期會大變性情,有人變得無比狂暴,有人……會變成委屈的大狗狗。
想不到游臨景竟然是後者。
「你走吧。」
他的眼神清明了不少,穿好衣服後便不再看我,徑直下了車。
我想起未完成的交易,連忙跟上。
「我真的沒有騙您,這件事還涉及到一個 omega。本想勸他通過 omega 保護中心向宋粼提起訴訟,解決完再來找您。」
游臨景輕笑一聲:「你挺聰明,想達成的目的,都能借用他人之手完成。」
我不否認:「想好好生活下去,有錯嗎?」
「你沒錯,錯的是我。輕易對一個有伴侶的人動心,還每天期待他儘早離婚, 才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卑劣。」
一針抑制劑的效果終究有限,游臨景隱隱地又有開始委屈黏糊的跡象。
只是我懷疑, 這本就是他內心真實的狀態。
他違背自己的原則出手幫了我,左等右等沒等到我離婚,還從別人那聽到我和宋粼感情深厚形影不離的流言, 把他委屈壞了。
「游先生,是我先招惹您的,請不要有心理負擔。」
他凝視著我,良久一字一頓道:「你再不走, 就走不了了。」
我轉身把院門關了。
16
他甚至都沒忍到床上。
黑檀木的茶桌好硬, 硌得我腰背疼。
但我無暇顧及, 因為有人在我身上情緒崩潰,我一邊承受一邊還得手忙腳亂地哄。
「你還是讓我做了第三者。」
「不是不是,您不算。」
「你怎麼敢的啊……」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
院子裡的野茉莉開得熱烈, 香得我感覺自己融化在了春天。
17
祝晃比我想像的還要戀愛腦。
我辛辛苦苦整理的資料,他看都沒看一眼。
「為阿粼做這些, 我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值得。
「就算他還是要和你在一起,我和他的孩子, 也永遠會橫亘在你們之間。
「這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歲月那麼長, 他會愛上我。」
我沒跟他多費口舌, 甩下一句「神經」扭頭就走。
宋粼找到我的時候,我在宋宅對面的小花園裡。
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孟由……」
聲音猛地止住。
我摸了摸後頸。
游臨景全程都算溫柔, 卻在理智回籠,人恢復正常後狠狠在我後頸上咬了一口。
我哭笑不得:「這算什麼?」
宋粼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蛋糕上,上面插著數字 3 的蠟燭。
「春這」此刻明晃晃地露在宋粼眼下, 確實是一種報復。
其實他不用做,信息素已然表明了一切。
整整三天,我感覺自己被野茉莉腌入味了。
宋粼在我幾步之外停下腳步,我就算感知不到, 也能明白他本能對另一個 alpha 的信息素產生了抗拒。
他的神情受傷而掙扎,垂著的手握緊了拳,眼眶通紅。
良久,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就像是同什麼和解了一般。
「孟由,我不會問他是誰, 你回家,我們扯平好不好?」
怎麼能扯平呢, 這個世界就不存在扯平。
有匹配度百分百的命定, 也有匹配度為零的偏要逞強。
omega 有保護中心,alpha 有家族背景或者與生俱來的優越體質。
beta 作為普通人, 卻永遠無法獨善其身,處處掣肘。
所以也永遠不存在扯平。
宋粼在當年的宴會上帶走了我,聽聞我沒吃飽飯,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知道孟家所有人乃至鐘點工都極為拜高踩低, 因我不得重視, 從來只當我影子。
「真可憐,你跟我吧,我給你吃糖。」
「那我需要給你什麼?」
那時的宋粼想了想:「我要你永遠愛我。」
我將皺巴巴的協議再次遞到他面前。
「我不愛你了。」
他面色灰白。
這一次,他沒再拒絕。
春光大好, 我想起有個把第二枚心臟遞到我面前的人,才哄了一半,還沒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