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周後阿越帶我去上工,在工地上聽到幾個人在講,說這棟樓要爛尾了,文家資金周轉出現了問題。
阿越搖頭重重嘆息:「也不知道我們的工錢文家能不能全部結清。」
一開始只是小部分人在議論,後面就逐漸被港媒大肆報道,像是有人在背後施力助推。
我抱著手機不斷翻看存款,如果沒有這筆工錢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攢夠手術費用。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去做。
阿越拍了拍我的肩,覺得很奇怪道:「負責人想見你,跟你談點事,文家的一個小姐,你們認識嗎?噢對,你去的時候記得問一下我們工錢的事。」
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想見我。想不通就只好去赴約,阿越把車鑰匙扔給我,讓我晚上開車去,還讓我注意下雨小心打滑。
我拋了拋鑰匙,向他保證:「我的車技,你不知道?」
阿越捶我一拳,叫我凡事多注意點,我比了個 ok 的手勢,開車去赴約。
晚上雨勢漸大,我開的小心翼翼,往倒車鏡看了眼,旁邊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輛車。
車窗搖下一點,露出裡頭祝文欽的臉。
我微怔,收回視線,專注開車,餘光注意到他那輛車從旁邊飛馳而過,逐漸消失在我的可見視野里。
但後面又跟著一輛車,跟祝文欽不同的是,它車速飛快,像是在追尾…但又不止。
它好像是衝著我來的。
一道強勢的白光從後方打來,我緊張地握住方向盤,呼嘯的風鼓進我的耳膜,砰的一聲,好像是撞上樹幹的聲音。
22
我頭昏腦眩間聽到了祝文欽的吼聲,撕心裂肺的一聲又一聲。
還有濃重的哭腔,像是我……死了一樣。
等等,我還沒死吧,我驚慌失措地摸了摸我的臉我的脖子我的身體。
動作間,餘光瞥見祝文欽用拳頭生生捶爛車窗玻璃,他跪在地上,身上熨貼的手工西裝被大雨沖得濕淋淋,褲腿全是泥濘,哪有昔日高高在上的港城大佬模樣。
我舌苔泛起苦澀,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雨水沿著我的下巴滑落。
「祝文欽,我沒死,我命大。」開口聲音是嘶啞的,根本不能連詞成句。
祝文欽沉浸在悲傷里什麼都聽不見,他嘴裡念叨著之前說的讓我好好活著,但下一秒又變成了殉情……
「哥哥!我沒死!我真的沒死!」我一瘸一拐地走近他,抓住他滿是玻璃茬子的手。
「我還好好活著呢。我命大,之前跳海能好好活著,現在車禍也能好好活著……」他怕滿手的血沾到我,只能靠落滿冰涼雨珠的唇堵住我不吉利的話。
「李韞景,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所有的惡報都可以遭在我的身上,全沖我來吧。」
他跪在地上沒動,我看著他,沒來由地可以分辨出他臉上的到底是淚還是雨。
「那,我問你,你親我是喜歡我嗎?」我一字一頓地問。
「李韞景,我喜歡你,從見到十八歲的你開始,不僅僅是因為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原因,更是你身上那股勁,你是我遇到過最特別的一個 Omega。」
23
如果他不提,我差點又要忘了我十八歲以前的事情。
躺在地上衣不蔽體,尤其是冬天,凍得我手腳發麻,經常餓肚子,還要時不時挨頓打,跟路邊上隨時都可能被踹幾腳的野狗差不多。
想到這,我念起祝文欽的好,又記起祝文欽的薄情。
「你說你喜歡我,你要怎麼證明?而且你之前跟我說過, 你喜歡漂亮的女人。」
我無法堅定不移地再次選擇祝文欽,但不能否認的一點, 我動搖了。
缺愛的人好像真的很容易因為被施捨一點愛就親近上。
我跟著祝文欽到了醫院,他包紮手上的傷, 我被推著去做各種身體檢查。
阿越知道了這事,風風火火跑過來, 守在我的病床邊, 終於見到了我嘴裡的祝文欽。
「我以為你說的祝文欽跟大佬同名同姓, 沒想到還真是同一個啊?」
我不好解釋,只能敷衍附和幾句。
祝文欽說找到肇事司機了, 是文小姐和那個長得像他的替身,兩人合夥作案。
他已經報警了,接下來警局會介入處理。
我想了想問:「文家資金鍊問題是你做的?」
祝文欽拉著椅子坐下, 跟我說:「文家本來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已經從內部開始腐爛掉了, 不然也不會找我聯姻, 談合作。」
他頓了下, 語氣愧疚晦澀:「只是沒想到這件事牽連到你了, 對不起。」
難得聽他道歉,我手指摳了摳床單:「嗯, 我們……那個……」
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就是現在兩人這樣的相處方式讓我很彆扭。
「出院之後跟我去個地方吧。」
我沒問去哪, 他也沒告訴我, 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又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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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靜寂,反襯裡頭細微的接吻喘息聲格外響亮。
「他海」今時不同往日。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我忍不住攥緊垂在褲縫兩邊的手。他像是洞悉我的所有情緒,朝我笑了下。
「韞景, 對我笑一下吧,好嗎?」
我左顧右盼故意挪開視線,就跟他之前勾著我一樣,勾住他期待的眼神:「祝文欽,你是我什麼人啊,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我為什麼要給你笑。」
他抿唇沉默, 朝我遞過來我最愛喝的果酒:「那我等名正言順的那一天。」
我朝他招招手,學他以前招我過來的動作,他沒猶豫, 但很詫異地走到我身邊, 問:「怎麼了?」
我抿一口果酒, 嘗了嘗味,煞有介事地說:「你以前管我喝酒, 現在倒是主動朝我遞酒。這回,要不要再檢查一下?」
「可以嗎?」他朝前走一步, 問, 頗有紳士風度。
我往後退一步:「當然,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海風忽休住,連翻湧的浪花也驟停,像電影卡幀。
他忽然將我禁錮在懷裡, 認真道:「我從始至終喜歡的只有你。以前是我步步為營耍心計傷到了你的心,但以後,我會好好珍惜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