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與陸子風的曾經,實在有些不堪。
最開始作為練習生被亦文傳媒選中跟陸子風進入一個 Team 的時候,我是有些抗拒的。
同期練習生都知道,陸子風一張臉長得艷如桃李,但性格惡劣,實在不好相與。
起初,我打定主意只跟團隊中的另外兩名隊員多接觸。
但沒想到,陸子風在練習結束後,眼神亮晶晶地一把就拉住了我的手:「江忍冬,你的樂器太厲害了,能教教我嗎?」
望著陸子風那張漂亮得發著光的臉。
我想。
似乎……也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
與陸子風的接觸越多,我逐漸發現陸子風的優異。
他不只是一個漂亮的 Alpha 花瓶。
他平和,堅韌,溫柔而堅定。
我逐漸被這樣迷人的陸子風所吸引。
在我對他日趨濃烈的隱蔽愛意里。
突然有一天,我意外發現了公司的惡劣行徑,他們脅迫那些名下不知名的藝人去那些幾乎可以稱得上淫亂的聚會。
我偷聽到,因為陸子風格外貌美,經紀人想將他在一場酒會上灌醉,送上知名導演的床榻。
為了不節外生枝,我主張要求整個團隊與亦文傳媒解約。
卻沒想到,在我參加活動時,直接被經紀人動了手腳的吊燈砸傷。
他們說,是要給我一個教訓。
卻不知道,我的手臂神經因此受傷,再也不能靈敏地演奏樂器。
陸子風與隊友來病房中探望,我告訴了他們一切事情的真相,並祈求他與我一同離開亦文。
陸子風錯開了眼,沉默半晌:「在你住院的這段時間,我們出道完成了第一場演出,反響熱烈。」
「經紀人許諾,不會把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我們的身上。」
我錯愕極了,望著昔日隊友們熟悉的面容:「可是那些沒出名的藝人呢?難道他們被公司這樣脅迫就是自願的?你們要踩著他們的血淚走上去嗎?」
陸子風微微勾了勾嘴角,他盯著地面笑了笑:「成王敗寇,踩著他們上去難道不應該嗎?」
我瞪著他們,覺得他們幾乎是瘋了。
崩潰至極的我跟他們大吵了一架,聲嘶力竭地讓他們滾出去。
甚至,我氣急地將桌邊的花瓶砸向了陸子風。
「哐當」一聲響。
陸子風的額角被碎片劃傷,洇開一片血跡。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目不斜視地盯了我半晌,才緩緩開口:「忍冬,別太天真了,這就是娛樂圈。」
我冷笑地昂頭看向他,一字一頓:「你們這樣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人是會遭報應的。」
那次之後,我們的關係急轉直下,惡劣至極。
我跟亦文解約後,抱著我的東西下樓時,與陸子風的錯身而過。
他與隊友站在一處,垂眸看著我離開。
便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11
本來我打定了主意,要打掉這個猝不及防的生命。
但剛站在產科門口時,攥著孕檢單。
我突然感受到了一陣輕微的胎動。
不知所措地愣了片刻,我猶豫地轉頭看向吳悠:「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了。」
跟陸子風無關,我只是覺得……這個小生命,乖巧地藏在我的身體里藏了三個月,只有在得知我決心要打掉時,才不安分地在我腹中反抗。
他應該很想來到這個世界吧。
做出決定後,我將通知單撕碎丟進垃圾桶,堅定的對吳悠道:「走吧。」
吳悠有些驚喜:「哎呀!忍冬你終於想通啦!現在男 Beta 懷孕是很難的,你要珍惜你這次來之不易地成為母親的機會!」
「話說,你不告訴這個孩子的父親嗎?」
我搖了搖頭。
「不必了,我只是想留下這個孩子而已。」
決心留下孩子後,我便一邊專注學業,一邊注重養胎。
在這個期間,我偶爾刷到國內新聞。
傳言陸子風在一場酒會上大打出手,得罪了亦文高層。
更甚至是有陸子風年輕時陪酒的照片傳出。
現在流言蜚語皆是指責陸子風,怒斥他耍大牌、不顧知遇之恩,罵他沒有道德底線。
一時間陸子風被眾人口誅筆伐,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吳悠抱著教材路過時,探頭看了我一眼:「咦?忍冬你也有關注陸子風嗎?最近微博上的評論全都是罵他的。」
「但其實我還挺喜歡陸子風的,覺得他不像是網上說的那種人,網絡上的評論,你也別太往心裡去。」
我熄滅了手機螢幕,回過神笑了笑:「沒什麼,只是隨手刷到了而已。」
陸子風的輿論風波鬧得轟轟烈烈,但因為其本身並無惡劣行徑,所以沒有影響《慶長生》電影審核。
孩子出生的那天,正值假期。
剛巧也是《慶長生》電影上映的日子。
吳悠看完電影回來後,哆哆嗦嗦怒罵了我一通:「江忍冬!你居然瞞我瞞得好苦!你跟陸子風居然一起演過戲?」
緊接著,她就趴在我床前嗷嗷哭。
「TMD,你演的小曲兒在水下的那一段回眸,太美了。」
「為什么小曲兒和長生最後會反目成仇啊,真是哭死我了。」
就連社交平台上。
全是對《慶長生》的熱議。
《慶長生》本是一部雙男主戲,但我接到劇本時,導演為了迎合大眾,已經將戲刪改了大部分。
何靜春飾演的女一與「長生」的感情戲份更多。
但不知為何,電影剪輯上映之時,導演卻改變了心意。
剪輯中,用了對「長生」和「小曲兒」的感情,用了更加隱晦和生澀手段敘述。
甚至那段我替何靜春下水的戲,也被完完整整的剪進了片中。
一時間,網上皆是對「小曲兒」和「長生」兩人感情的熱議。
我因飾演「小曲兒」,驟然獲得許多關注。
瞬間漲粉百萬。
風口浪尖之時,有博主曝出亦文傳媒逼迫十八線藝人陪酒的惡劣行徑。
全網譁然,緊接著就有人將亦文多年來壓迫藝人的殘忍手段扒了個一乾二淨。
關於陸子風流言蜚語也因為這陣熱潮不攻自破。
他不但成功與亦文解約,甚至轉頭投入了何氏傳媒的懷抱。
一時間,陸子風的風頭更盛。
但國內發生的這些事情,都跟我沒有太大關係。
我一一推掉了那些朝我遞來的橄欖枝,拒掉了新劇本的邀約。
我當前的目標,只是想繼續安穩完成我剩下的學業。
12
結束我在倫藝的這三年珍貴的求學時光,帶著年年回國的過程,還算順利。
只是沒想到。
因暴雨滯留在首都機場等待轉機,我猝不及防地遇上了陸子風。
最開始我並沒有認出他,是年年貪玩,不小心撞上了從休息室走出來的男人。
我一把抱起年年,朝對方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你。」
還沒來得及詢問。
下一刻,我的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力道極重。
他驚疑不定:「江忍冬,國外三年,你竟然都有孩子了?」
或許是私人行程,陸子風隻身一人。
頭頂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戴著口罩,只露出俊秀的眉眼。
但只一眼,就讓我心頭一震。
近乎慌亂地將年年埋在懷裡,不動聲色地拉上了年年臉上的口罩。
我勉強笑了笑,想掙開手腕:「先生,你認錯人了吧。」
陸子風聽到我的話,幾乎氣慘了,他一把將我拉到隔間。
咬牙切齒地瞪著我:「江忍冬,你再說一遍?」
我一手護著年年,一面腦子裡飛速旋轉。
只能幹巴巴道:「是啊,在倫敦時遇到了一個合適的對象。」
話音剛落。
驀然,陸子風的眼眶紅了起來。
他長睫一顫,喉結上下滾動,嗓音近乎哽咽:「那我等你的這三年,到底算什麼?」
聽到他這句話,我心尖一顫,根本來不及細想。
剛巧,吳悠從洗手間回來沒看見人,正在四處尋找。
我一把推開陸子風,慌亂別開了目光:「陸先生,我的妻子還在等我,我要去找她了。」
陸子風站在原處,臉色煞白。
直到登機。
他也沒有錯開視線。
吳悠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忍冬,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那邊那個戴口罩的帥哥一直瞪著我,看得我後背涼颼颼的。」
我闔上眼,嘆了一口氣:「沒什麼,錯覺吧。」
13
兩年前關於《慶長生》的熱烈討論早已偃旗息鼓。
我的名字就像是驟然投入的石塊,片刻波動後再勾不起半點水花。
為了帶年年適應環境,我接了一檔非常小眾的親子綜藝。
卻沒想到,帶年年上綜藝的第一天。
我就看見陸子風撐著一條大長腿,堂而皇之地坐在嘉賓席上。
他摘下墨鏡,對我粲然一笑:「Hi,忍冬。」
我一愣:「你怎麼會在這裡?」
如今陸子風年勢頭不減,名聲顯赫。
許多綜藝拋出天價邀約,陸子風無一應答。
他為什麼會來這個如此小眾的親子綜藝?
陸子風站到我身前,微微彎下腰,他手中捏著一張嘉賓的自我介紹卡片。
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眸一轉不轉地盯著我,似笑非笑:「離婚?單身?忍冬,我怎麼不記得你曾經給過我名分?」
「若不是我帶人調查,怎麼會知道你在倫藝的那三年,背著我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們的孩子。」
陸子風將我抵在牆角,獨屬於 Alpha 的金銀花味信息素外泄,擾得過往的工作人員有些戰戰兢兢。
「忍冬,我真開心。」陸子風的嗓音放軟,眉眼彎彎。「不只是我對你一往情深,你也是喜歡我的。」
「我們兩情相悅。」陸子風自顧自地下了這個結論。
電光石火間。
我想到了上綜藝前。
吳悠對我點頭哈腰、鬼鬼祟祟的模樣。
一時間我幾乎頭大。
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才會給陸子風這樣臉皮厚的錯覺?
我咬著牙,一把推開陸子風,冷笑一聲:「陸先生說的這些話,未免太過於自作多情。」
「年年是我的孩子,與陸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還請陸先生離我們遠點,不要打擾我的孩子。」
陸子風聽到我這話,眉頭一挑,並不生氣。
他得意從身後抽出一大屜玩具,目光灼灼地朝著年年招手。
他笑得溫和:「寶寶快看,這是爸爸給你買的玩具。」
不曉得吳悠是什麼時候帶著陸子風這混帳在年年面前暗度陳倉。
年年看見陸子風,並不怕生,屁顛屁顛地就從我身後高高興興地撲向陸子風。
陸子風一把抱住年年,好整以暇地往鏡頭前一坐,笑吟吟地對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年年是我們的孩子。」
我:「……」
14
儘管我在節目上再三強調,年年與陸子風並無關係。
但嘉賓們曖昧的目光從我們身上掃過,笑得擠眉弄眼:「小兩口鬧脾氣了哈,我們懂,我們都懂。」
三年時光,陸子風死皮賴臉的技能學得爐火純青。
無論導演安排什麼工作,他都沒臉沒皮地跟在我們身後,笑吟吟地:「忍冬,別老是板著一張臉,會給寶寶留下心理陰影的。」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天的節目錄製完成。
沒了鏡頭的束縛。
我當即冷臉對陸子風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如今早已從愛豆成功轉型,如今正是頂流。
我同他的恩怨,早在三年前,抑或在七年前更早的時間就已經結束。
如今他陸子風屈尊降貴來折騰我這個查無此人的十八線做什麼?
若是想要年年——
我的心沉了下去。
年年是我的孩子,我斷然不會同意。
陸子風聽到我這一番疾言厲色地質問,那雙含笑的眸子微微地落了下去。
無端顯出幾分可憐。
他面帶憂傷地注視著我,嗓音輕柔:「忍冬,我知道,因為之前的那件事,你一直很討厭我。」
「我承認,是我當初太年輕,沒有腦子,太處心積慮地想要爬上去。」
「我現在知道錯了,我想祈求你的原諒。」陸子風的手顫抖著抓住了我垂落在一旁的手腕。
「忍冬,我一直都很愛你。」
他如今已經是風光無限的大明星。
也成功離開了亦文這株毒瘤。
現在當然能冠冕堂皇地說著當初年輕、如今後悔。
可那些——被他踩在腳下,掙扎無力的十八線藝人呢?
他們的悔恨,又由誰來書寫?
我冷冷甩開了陸子風的手,再一次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陸先生,請慎言。」
15
因為陸子風咖位極高,直接帶火了整個節目。
節目一經剪輯播出後。
裡面藏著的密密麻麻的瓜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觀眾們紛紛看傻了眼:
【臥槽!年年還真 TM 長得跟陸子風一模一樣?】
【真 TM 是他的孩子???】
【塌房了!粉轉黑!】
【其實按照陸子風的年紀,結婚生子也不奇怪吧,他不是前幾年就開始轉型不做愛豆了嗎?】
【煩!陸子風都低聲下氣的討好江忍冬了,他為什麼還老是板著一張臉。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嘶——我發現這個江忍冬似乎有點熟悉啊,一 Beta 長得比許多 Omega 都好看。】
【你們忘記了嗎?兩年前大火的《慶長生》,裡面的小曲兒就是江忍冬飾演的。只是爆火那時他早就去倫藝求學了,沒再出來營銷,所以熱度消失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