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膝蓋的傷在賀逢照料下恢復的很快。
作為答謝,我請他吃了頓飯。
飯後路過影院,他拽住了我。
「還早,回寢室也沒事幹,順便看部電影吧。」
「看電影啊……」
會不會有點太曖昧了,正在琢磨,就聽到他說:
「我請你。」
「行。」
果斷答應。
幾百年沒在影院櫃檯臨時買票,一整個懵圈。
最佳觀影區早就沒位置了,剩下的也都是邊邊角角。
「就這裡吧。」
賀逢修長手指點的是最後一排,湊上去一看,情侶座。
草,嚇死了。
我強撐著表情不崩,儘量顯得雲淡風輕。
「這裡不是還有兩個連座嗎?」
「太偏。」
行吧,再拒絕就太刻意了。
好兄弟好室友,坐個情侶座沒什麼的。
嗯嗯。
入座後發現左右兩邊都是真情侶,電影剛一開始就黏糊在了一起。
我緊靠一側隔板,目不斜視盯著大螢幕,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其實注意力都在賀逢身上。
他伸了個懶腰,他喝了口可樂,他吃了根薯條,他……靠過來了!
我瞬間緊繃。
「有點冷。」
「嗯。」我僵硬點頭,「冷氣開太足了。」
「你膝蓋還好嗎?」
說著,溫熱的手掌便覆了下來,不輕不重地緩緩按揉。
他一手握著我的膝蓋,一手撐在我肩側的隔板上。
整個人被他擁進懷裡,避無可避,只能假裝坦然地接受。
「還行……謝了兄弟,你人真好。」
靠在我身上的賀逢有一瞬愣怔,沒收回手,也沒直起身,只是不說話了。
不說最好,招架不住。
一動不動苦苦捱了半小時,劇情沒看進去一點,全身感官全開,生怕賀逢這個隨地大小散發魅力的來個突然襲擊。
結果就是,旁邊的動靜一點沒落。
「哎喲討厭~」
一句嬌嗔給我整得有點破防,我請問呢,這些情侶怎麼能這麼肆無忌憚旁若無人啊?!
你們倒是看一眼電影啊!
賀逢顯然也聽到了,輕笑一聲,貼著我的胸腔微微鳴震。
「你說,他們在做什麼?」
吐息落在耳畔,痒痒的。「有監控呢,做不了出格的。」
他低沉地應和,原本撐在隔板上的手卻一寸寸下移,落在了我腰間。
停了一秒後,毫不猶豫地從衣擺探了進去。
「監控能拍到這個嗎?」
我差點沒跳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住嗓音的平穩。
「拍不到拍不到……那就是動手動腳唄,男人都這樣,對喜歡的人就這麼個狗德行,好像不摸一把就虧了。」
話音一落,賀逢默了默。
「原來你知道啊。」
這句話仿佛在奚落我,質疑我也是個男的。
「廢話,我當然知道,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嗚嗚,也就他這個神經粗到開坦克,毫無邊界感的臭直男不知道。
一天到晚黏我抱我摸我,要不是親耳聽到了他說自己比鋼板還直,真的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喜歡我。
不娶何撩!
我恨。
賀逢收回手,靠回了椅背。
他從我身上離開,我才發現這個影院冷氣確實開得太猛了。
有點冷。
6
電影快結束的時候賀逢出去接了個電話。
「我朋友約我吃夜宵。」
「哦哦,那你先走吧,我看完自己回學校。」
我鬆了一口氣,可放鬆下來後,心裡又泛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的朋友們。
賀逢的人緣真的很好,閃閃發光的人周圍也是群星。
如果不是那個 King 和 Queen 的遊戲,或許我永遠不會和他有那麼多的交集。
拿起可樂喝了一口,這一杯冰加得太多,化開後寡淡如水。
正在苦惱待會兒怎麼回學校,賀逢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了起來。
「電影沒意思,一起來吧,他們人都很好,認識一下,以後可以經常一起玩。」
見我還在糾結,他挑眉笑:「還是說,你想繼續聽牆角?」
隔壁小情侶已經吻得嘖嘖有聲。
我頭皮一麻,立刻跟著賀逢離開。
他的朋友們確實都很熱情很好相處。
但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在器材室和賀逢表白被拒的男生,竟然也在。
其他人都站起來鬧哄哄地打招呼,只有他坐著,視線從我流轉到賀逢,一語未發。
大家都坐下後,他又兀地抓起一大把烤串遞到賀逢面前,用熟稔的語氣埋怨:「等你半天了。」
偷偷看了一眼賀逢,他神情很自然,笑著接過:「我的我的,待會帳單發我。」
說完,他垂眸挑出幾串放在我面前的碟子裡,湊過來壓低聲音道:
「你嘗嘗,太老的就不要了。」
我還陷在原來告白失敗還能做朋友的震驚里,愣愣點頭。
有人笑嘻嘻地起鬨:「嘖,賀哥越來越會伺候人了。」
賀逢往烤架上放了幾串護心肉,倒也不否認:「還差得遠呢。」
我下意識瞄瞄對面的男生,他抿著唇,沒什麼表情。
燒烤局最不缺氣氛,他的朋友們都很健談,慢慢的我也沒了最初的侷促。
快結束的時候,我掏掏口袋,發現糖盒已經空了。
賀逢習慣吃完重口味食物後嚼幾顆薄荷糖,我一直是他行走的薄荷糖投喂器。
「我去買。」
「我陪你。」
我看了一眼他手機上剛開局的遊戲介面,旁邊還有人在催:「賀哥,快,把對面射手 ban 了。」
「不用,便利店就在隔壁。」
他猶豫兩秒,點點頭,「好。」
這個便利店的品類意外的有些多,我蹲著挑口味挑了半天,站起身後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糖盒。
是那個男生。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自我介紹,也沒和我搭話的人,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你好。」我努力展露友好的笑容,「你也來買糖嗎?」
他抱臂靠著貨架,冷冷地抬起眼皮。
「你可以離他遠點嗎?」
「什……」
「我說,你可以離賀逢遠一點嗎?」
大腦空白。
語言能力仿佛從我身體里憑空消失了,我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整個人僵在原地,呆呆看著他皺眉露出嫌惡表情。
「你很享受被他照顧和關心吧?
「一味享受,又死皮賴臉霸占著這個位子不肯走,挺不要臉的。
「我和賀逢認識十多年,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這個人,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你明白嗎?」
幾句話讓我臊得渾身發熱,羞恥地垂下頭,簡直無地自容。
腦子太過混亂,一出口就是結結巴巴的道歉:
「對不起,但我沒有霸占他的意思,我們也不是那種關係……」
「所以說啊!」他猛地拔高了音量,站直身用力推了我一把,「你他媽到底能不能有點自覺,自己滾遠點別影響他正常談戀愛啊!」
心臟在劇烈震顫後狠狠墜落。
這一聲怒吼給我吼清醒了。
確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賀逢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為了一個沒人在意的破遊戲關照我這麼久,不圖回報。
而我呢,我做了什麼?
我卑鄙地藏起自己的小心思,裝聾作啞享受這一切。
真的……很不要臉。
賀逢會不會也早就厭倦了呢?
只是這一年,大家的起鬨和歡呼把他架了起來,他騎虎難下,不得不繼續對我好……
「章識?」
賀逢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抬起頭,那個男生已經不見了。
他走到我面前,皺起了眉。
「發生什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匆匆避開他伸過來的手,隨意地揉了把臉。
「沒事沒事,想事情走神了。你們結束了嗎?」
「嗯,散了。」賀逢的視線始終落在我臉上,抿了抿唇,試探地問,「齊銘和你說什麼了嗎?」
我連聲否認。
「沒有,趕緊回學校吧,快趕不上門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