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月影后續章節

2024-12-3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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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家舊宅早已被侯夫人做人情半賣半送出去。

我只好帶著張嬤嬤租賃了一個乾淨雅致的小院暫居。

侯府還回來的田莊鋪子,還有折算回來的銀票夠我餘生富貴了。

從今往後,我和承恩侯府再無任何瓜葛。

安置妥當後,我和張嬤嬤上街採買。

她笑得很開心,就連早已彎曲的背脊都挺直了。

看到賣糖葫蘆的,堅持要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一串給我吃。

她從我出生起就負責照顧我,幼時每回帶我上街都會用自己的工錢為我買零食。

這些年,她跟著我寄居侯府,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十年時間,我長大了,她卻老了十歲不止。

從前我眼裡只有崔景晏,從未回頭看過。

如果我回頭看,就會發現。

其實,我並非孤雁。

阿嬤的愛也很珍貴。

我把小院朝南的屋子分給阿嬤,她關節會痛,需要暖和的房間。

起初她怎麼也不肯。

直到我哭著說自己只有她了,我希望她能陪我很多很多年。

她才含淚點頭。

我們在小院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每天早晨手挽手上街買菜。

阿嬤與菜販講價時,我在她耳邊悄悄說:「不用講價,我現在很有錢。」

她也湊到我耳邊,悄悄說:「買東西哪有不講價的,必須講!」

然後用省下來的幾文錢買糖葫蘆。

我們一人一串。

她說那是她講價賺回來的,吃起來格外的甜。

我深以為然。

阿嬤做飯的手藝也很好,她現在不許我進廚房,還說只要有她在,以後都不許。

我後背的灼傷已經開始結痂,臉也養得圓潤起來。

閒暇時便坐在院裡的葡萄架下讀書,有時也會撥兩下琴弦。

阿嬤還撿了一條小黃狗,每日在我腳邊打轉。

我們的小院十分熱鬧。

竟惹得鄰人特意架了梯子站在院牆邊和我打招呼。

我抱著小黃狗,看著院牆外的人,十分詫異:「怎麼會是你?」

靖王笑得揶揄:「我也想問,怎麼會是你?」

恰好阿嬤端菜上桌。

他跳過來,毫不客氣地就著糖醋小排吃了兩碗大米飯,還意猶未盡。

他說自己為了躲清凈,特意在坊間置了宅院,用來讀書會客。

不想我竟然搬到了他隔壁。

我很苦惱:「怎麼會這麼巧。」

他也嘆氣:「這處私宅我一向藏得很好,不想竟然暴露了,難辦啊。」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發虛,不由警惕起來。

他卻忽然大笑:「你不會以為我想殺人滅口吧?」

我!

不,你不想,是我想!

靖王在朝中坊間名望都很高,人人提起他都是端方君子,謙和有禮。

可我總覺得那是他想讓別人看到的樣子。

實際上,他巧捷萬端,深不可測。

但他是個好人。

一連多日,只要聞到飯香,他便翻牆過來蹭飯。

說是王府送過來的飯菜都涼了,根本無法下咽。

阿嬤十分高興自己做飯的手藝有人吹捧,每天換著花樣做各種好吃的。

有一日,他吃完飯忽然問我:「你知道崔景晏最近在做什麼嗎?」

「不想知道。」

「你最好去打聽一下。」

他說著便翻牆而去。

可我並不想去打聽什麼。

沒了我這個絆腳石,崔景晏必然與成安公主佳偶天成。

而我,絕不會再為崔景晏流一滴眼淚,費半分心思了。

10

翌日一早,我睡醒時發現天已大亮。

可家中一片寂靜。

平常這個時候,阿嬤早已忙碌起來,小黃狗也在院中叫喚。

有些不對勁。

我猶疑著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我的心幾乎堵到了嗓子眼,眼淚也早已模糊了雙眼。

拎著千斤重的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我看到小黃狗倒在了院子裡,身下一片血泊。

阿嬤的房門大開著,可我怎麼也不敢去看。

只覺渾身發軟,順著牆坐在了地上。

那些血腥味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

我想,我大概是永遠失去她了……

院門忽然被推開,潮水般湧進來很多人。

有個男子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按進懷裡。

他在我耳邊沉聲說道:「阿盈,我向陛下求了賜婚的聖旨,我們成婚吧。從前是我不好,我沒有看清自己的心,委屈了你,以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事事以你為先。」

原來如此。

原來,崔景晏一直在求陛下下旨賜婚。

他求到了聖旨。

所以,我的阿嬤和小黃狗沒了。

有人不希望我們成婚,在他拿著聖旨來找我之前,派人來索我的命。

來人以為住在南廂房的一定是我,天太黑,未曾細看便動了手。

出去時驚擾了小黃狗,又順手捅死了它。

我掙脫出來,狠狠廝打崔景晏。

他絞著我的手,我就去咬他的脖子,一直咬到滿嘴都是血。

我說了婚書作廢,一別兩寬。

我說了從此之後,再無瓜葛。

我以為我退讓至此,可以換個平安度日。

可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

崔景晏明明不喜歡我,可我真的退婚了,他卻又要惺惺作態。

他求旨賜婚,求來的不是姻緣,是我的死期。

只不過我的阿嬤替我去死了。

應該死在睡夢中的人是我。

是我啊!

……

阿嬤的葬禮上,我披麻戴孝。

靖王告訴我,是崔景晏在宮門前跪了三天三夜,求來賜婚聖旨。

侯府眾人雖然十分氣惱,但此番行刺卻是成安公主所為。

原本我退婚後,侯夫人已經將公主視為準兒媳,往來十分頻繁。

崔寶珠甚至已經開始叫公主嫂子了。

可崔景晏卻整日躲在書房寫摺子。

上書求旨不成,竟然宮門跪求。

陛下念他心誠,只得答應。

成安公主自覺受辱,於是派刺客前來刺殺我。

只要我死了,崔景晏求再多聖旨也沒用,他總不可能娶一具屍體的。

可崔景晏不相信。

他堅持認為是我這小院不安全,進了毛賊。

成安公主與大皇子一母同胞,而大皇子和承恩侯府已是一條船上的人。

於公於私,他都不願意再去開罪她。

這就是他幡然悔悟後,所承諾的事事以我為先。

我將最後一遝紙錢放入火盆,慢慢起身走向門邊。

看著天邊獨飛的孤雁,輕笑:「算了,兇手是誰根本不重要。」

核桃有殼,刺蝟有刺。

生而為人,要有菩薩心腸,也要有雷霆手段。

我讓過他們了。

接下來,便讓他們看看什麼叫虎父無犬女。

11

我將阿嬤和小黃狗葬在一處,讓她們做個伴。

然後依照崔景晏的要求,搬回侯府。

婚期仍舊是原本選定的黃道吉日,還有兩個月。

兩個月,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成安公主能刺殺我一次,就能刺殺第二次,第三次。

侯府好不容易擺脫我,結果崔景晏又親自把我帶回來,她們不會沒有動作。

至少,崔寶珠那邊早已氣得跳腳。

雖然崔景晏堅信阿嬤的死是意外,但他還是在我身邊安排了暗衛。

不過暗衛防的是別人,可防不住我。

再次和崔寶珠在花園裡不期而遇時。

她湊到我身邊,說有話跟我說。

我附耳過去,未等她開口,便抬手將她推進荷花池。

崔寶珠自幼怕水,被撈上來時已經嚇暈了。

侯夫人氣勢洶洶想問我的罪。

我兩手一攤:「是寶珠妹妹要跟我說悄悄話,結果自己沒站穩掉下去的。」

跟在她身邊的丫鬟大氣也不敢出。

因為,我做的正是崔寶珠原本打算對我做的,只不過我率先出手罷了。

崔寶珠一向很蠢。

那些丫鬟真的以為是她自己再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所以個個嚅囁著不敢說話。

侯夫人也深知這個女兒的德性,立刻偃旗息鼓。

不僅沒有追究,在崔寶珠醒來後被崔景晏訓斥時也沒有替她說話。

崔寶珠吃了這個悶虧,哭得聲嘶力竭。

據說,那天夜裡她對著崔家列祖列宗發下毒誓,一定要找我復仇。

我被她欺負了十年都沒說話,她才吃這一次虧就嚷嚷著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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