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英嫁入杜家後,為杜月笙打理內務,事事周到。然而婚後多年,膝下始終無子。在那個重視傳宗接代的年代,這成了橫亘在夫妻之間的一道坎。1925年,杜月笙在百樂門舞廳遇見了舞女陳幗英。陳幗英出身浙江寧波,為生計所迫來滬跳舞。她不僅舞姿曼妙,更懂得察言觀色。在一次舞會後,杜月笙便將她接入家中,成為二房。
陳幗英入門不久便生下一子,此後又連續生下兩個孩子。然而好景不長,1928年,杜月笙在蘇州一場戲曲演出中邂逅了名角外甥女孫佩豪。孫佩豪出身書香門第,自幼習戲,一手崑曲唱得出神入化。杜月笙向來喜好戲曲,常在蘇州戲園流連。一次偶然的後台相遇,便讓這位富商對孫佩豪一見傾心。
當時的孫佩豪正值十八歲,正是青春年華。杜月笙託人說媒,又以重金聘請名師指導她的戲曲技藝。三個月後,孫佩豪便以三太太的身份進了杜家。她為杜月笙生下兩個兒子,在杜家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1930年代初,上海灘最負盛名的京劇名伶姚玉蘭,成為了杜家的第四位太太。姚玉蘭是梅蘭芳的入室弟子,在滬上戲曲界享有盛名。杜月笙經常在天蟾舞台捧她的場,兩人因戲結緣。姚玉蘭嫁入杜家後,依然在戲曲界活躍,為杜家增光不少。
1935年,又一位京劇名伶孟小冬成為杜家第五位太太。孟小冬與姚玉蘭同出梅派,但唱腔各具特色。她的到來,讓杜公館更添幾分藝術氣息。每逢節慶,兩位名伶便在家中搭台獻藝,引得滬上名流爭相造訪。
五位太太中,既有相夫教子的傳統女性,也有能歌善舞的摩登女郎,更有藝術造詣精湛的京劇名伶。她們共同生活在杜公館內,譜寫出一段獨特的民國婚姻傳奇。原配沈月英深居簡出,專心打理家務;二房陳幗英則帶著孩子四處應酬;三房孫佩豪醉心戲曲,常在家中設宴招待文人雅士;四房姚玉蘭和五房孟小冬則繼續在舞台上大放異彩,為杜家在上海灘贏得了"藝術世家"的美譽。
三、杜公館內的人生百態
1932年的杜公館,坐落在上海法租界霞飛路上,占地近千平方米。這座融合中西建築風格的宅邸,是杜月笙權勢達到頂峰時期的見證。府邸內的生活,也如同一幅濃縮的民國畫卷,展現著那個時代獨特的人文景觀。
杜公館分為前後兩進,前院是會客廳和辦公區,後院則是五位太太的居住區。每位太太都有獨立的院落,規模大小按照進門先後排序。大太太沈月英住在主院,占地最大,院內還設有專門的佛堂。二太太陳幗英的院落緊鄰主院,裝修風格偏西式,還特意設計了一間舞室。三太太孫佩豪的院落建有小型戲台,方便她日常練習崑曲。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的院落較小,但都配備了專門的妝檯和練功房。
每到早晨,府邸內總是熱鬧非凡。大太太的院子裡飄來陣陣香火味,二太太院中傳來留聲機的音樂聲,三太太的戲台上響起崑曲的唱腔,四太太和五太太則在各自的練功房裡排練新戲。府邸內的傭人們按照嚴格的等級制度服務於不同的院落,連端茶送水都要遵循特定的規矩。
1933年起,杜公館開始定期舉辦園林聚會。每月農曆初一十五,各路名流都會齊聚杜府。三太太孫佩豪主持茶會,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輪流登台獻藝。這些聚會不僅是藝術交流的平台,更成為了上海灘社交圈的重要場所。
杜公館的慈善活動也頗具特色。1934年,在大太太沈月英的提議下,府邸內開設了義診所,專門為附近的貧困居民看病。二太太陳幗英則負責組織舞會籌款,為貧困學生提供助學金。這些活動為杜家贏得了不少好名聲,也擴大了社交圈層。
在子女教育方面,杜公館更是獨樹一幟。府內設有專門的學堂,聘請知名教師為孩子們授課。除了中文、英文等基礎課程,還開設了書法、國畫、音樂等藝術課程。每位太太都有權為自己的子女選擇額外的教育內容。二太太的孩子們多學習西洋樂器,三太太的孩子則偏重戲曲藝術。
1935年的一天,杜公館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著名畫家張大千。他受邀為五位太太畫像。這幅《杜府五美圖》後來成為了民國時期的藝術珍品,也成為了記錄杜公館盛況的重要史料。畫中五位太太衣著各異,神態各異,卻都顯露出那個時代特有的韻味。
隨著時局變遷,杜公館的生活方式也在悄然改變。1936年後,聚會逐漸減少,慈善活動也趨於低調。然而,這座宅邸里的生活百態,依然成為了記錄民國上流社會生活的一個縮影。
四、戰火紛飛中的命運轉折
1937年8月,日軍轟炸機掠過上海上空,杜公館的平靜生活被徹底打破。這一年的八月十三日,杜月笙召集五位太太商議避難事宜。當晚,杜府上下分批撤離,分別前往不同的安全地帶。
大太太沈月英帶著年邁的傭人前往蘇州老宅,在那裡繼續維持著傳統的生活方式。二太太陳幗英攜帶子女南下香港,在那裡開設了一家綢緞店維持生計。三太太孫佩豪則選擇留在上海租界,繼續打理杜家在滬產業。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組織戲班南下,在各地演出籌措抗日善款。
1938年春,日軍占領上海大部分地區後,留守租界的三太太孫佩豪面臨重重考驗。她需要周旋於日本軍方與各方勢力之間,維持杜家產業的運轉。在此期間,她將杜家的部分產業改組成慈善機構,既躲避了日方的覬覦,又保護了大量難民。
1939年,香港的二太太陳幗英將綢緞店發展成了一個情報交換站,為流亡港島的抗日誌士提供幫助。她利用商號的掩護,將大量物資和情報傳遞給內地抗日力量。這段時期,她的綢緞店成為了連接海內外抗日力量的重要紐帶。
1940年,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的戲班輾轉至重慶。她們在戰時首都演出,不僅安慰了流離失所的民眾,還為前線將士籌集了大量物資。兩位名伶更創作了多部抗日題材的新戲,在文化界引起強烈反響。
1941年底,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淪陷。二太太陳幗英被迫帶著子女轉移到澳門,繼續經營綢緞生意。這一年,她將積累的大量資金通過秘密渠道轉交給了重慶國民政府,支持抗戰。
1942年,留守蘇州的大太太沈月英將老宅改建成難民收容所,收留了大批逃難的婦孺。她動用私房錢購買糧食,在戰火紛飛中維持著這個臨時的避難所。期間,她還暗中資助了多位流亡的文人學者。
1943年,三太太孫佩豪在上海租界被日軍軟禁。但她仍通過各種方式保護著杜家的產業,並暗中接濟淪陷區的貧困百姓。她利用杜家的人脈網絡,建立起一個秘密的救助體系。
1944年末,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的戲班從重慶輾轉到了雲南,繼續進行抗日宣傳演出。她們將演出收入全部捐獻給當地的戰時醫院,用於救治傷病員兵。
這場戰爭,將五位太太推向了不同的命運軌跡。她們或堅守,或輾轉,或明哲保身,或積極抗爭,用各自的方式在戰火紛飛中守護著家業,延續著生命的希望。她們的經歷,成為了那個特殊年代中國婦女的一個縮影。
五、抗戰勝利後的人生歸途
1945年8月,抗戰勝利的消息傳來,分散各地的五位太太終於迎來了重聚的機會。最先返回上海的是一直堅守租界的三太太孫佩豪,她立即著手修繕戰後殘破的杜公館。同年9月,從蘇州返回的大太太沈月英帶著倖存的老傭人重返故居。
1946年初,二太太陳幗英從澳門回到上海,她將戰時積累的商業經驗用於重建杜家的商業網絡。這一年春天,她在南京路開設了新的綢緞莊,經營港澳進口的高檔絲綢,為杜家重新開闢了財源。
1946年夏,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的戲班從雲南返回。她們在上海重新組建劇團,演出新編的《勝利頌》等劇目,謳歌抗戰勝利。然而,戰後的上海已經物是人非,往日的繁華難覓蹤影。
1947年,五位太太共同商議杜家產業的重整計劃。大太太沈月英負責管理府邸事務,二太太陳幗英主理商業投資,三太太孫佩豪負責與政商界聯絡,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則繼續在文化領域發展。
1948年,隨著局勢動盪加劇,杜家開始將部分資產轉移海外。二太太陳幗英重返香港,接手那裡的產業。三太太孫佩豪則往返於上海與南京之間,處理各項交接事務。這一年冬天,大太太沈月英將部分古董字畫送往台灣收藏。
1949年初,形勢急轉直下。二月,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隨文化界人士南下廣州,繼而轉赴香港。三月,三太太孫佩豪將最後一批產業契約處理完畢,也離開上海。大太太沈月英最後離開杜公館,臨行前將府邸交給政府接管。
此後,五位太太的命運各不相同。大太太沈月英定居台北,在那裡建立了一座小佛堂,安度晚年。二太太陳幗英在香港繼續經營綢緞生意,事業蒸蒸日上。三太太孫佩豪移居新加坡,開設了一家茶莊。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則在香港繼續演藝事業,為海外戲曲發展作出貢獻。
1950年代,五位太太雖各自在不同地方開始新生活,但仍保持著書信往來。她們在信中互訴近況,記錄著各自的人生軌跡。大太太在台北的佛堂成為聯繫眾人的精神紐帶,每逢重要節日,都會收到其他四位太太寄來的書信和禮物。
1960年,在香港的二太太陳幗英將生意擴展到東南亞,經常往返於各地。她會順道探望居住在新加坡的三太太孫佩豪,兩人常一起品茶話舊。四太太姚玉蘭和五太太孟小冬則在香港培養新一代戲曲人才,為傳統藝術的傳承盡一份力。
1970年代,五位太太相繼邁入暮年。她們各自的子女已經長大成人,在世界各地開創自己的事業。這些子女們繼承了母親們的某些特質:有的繼承商業才能,有的傳承藝術衣缽,有的投身公益事業。